天復這時見母親的怒火宣泄得差不多了,才開口道:“母親替兒子著想,這廂謝過了,不過朝堂上的事,我自心里有數,不必母親擔憂過甚。另外,母親也不必再另外給我說親,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這話一出,滿堂驚訝。
家里人包括祖母都呆愣地看向了天復,香蘭更是圓瞪眼睛,暗自跟弟弟書云嘀嘀咕咕。
只有知晚拿起一杯茶,掩飾地飲了一大口。
桂娘迫不及待地問:“是哪家的小姐,我怎麼從沒聽你提過?”
天復也端起茶杯垂眸飲茶,酌了一口后道:“還未應,我也不急,等愿意了,自然會稟明外祖母與母親,為我倆張羅婚事。”
桂娘是知道自己兒子主意甚大的,可沒想到他連婚事都自己掂量好了,甚至大有繞過人,自己去跟姑娘下聘的意思……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可再問,兒子什麼也不肯說,只是朝著廳堂里的人拱了拱手,便回書齋去了。
再過幾日就是殿試,由著陛下親自主持,自然要準備的充分一些。
可是桂娘給兒子吊足了胃口卻沒了下文,不由得一陣急切,于是便轉頭問香橋知不知道什麼風聲。
知晚沒料到天復會跟家人說起這個,一時也有些無言以對,只遲疑開口道:“我也不知……”
余下的時間里,就是桂娘盤問香蘭和書云,可這兩個小的更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至于得晴,因為已經出嫁,不在府中,桂娘想問也問不著。
尋不到答案,便長嘆一口氣:“我這兒子,從來什麼都不跟我商量,當年參軍也是快走的時候才甩出一句來,任著家里水珠子炸油鍋。沒想到這親相看姑娘也是如此,主意怎麼這麼大?我這個娘就了擺設?……不過他話里的意思是那姑娘還不中意他?……這是誰家的姑娘,眼這麼高?”
做母親的都認為自己的兒子天下第一好,所以桂娘聽說那姑娘似乎沒瞧上天復,心里很不服氣。
香蘭倒是覺得有些解氣,看姑媽平日里眼高于頂,原來還有瞧不起表哥的姑娘,看來也是個人,還真想不表哥中意的是哪一個。
單是憑著給表哥吃閉門羹這一點,盛香蘭就要敬那位姑娘一杯!
知晚只默默聽著,又喝了一盞茶之后,才朝著花園子走去。后跟著的兩個丫鬟先回屋給準備熱水洗漱,自己則一個人想在園子里走一走,清凈下心神。
結果走著走著,走到了家院。
天復原來沒有去書齋,而是站在了武場子,對著那新換的木樁子上下打量。
知晚正好看見這一幕,呼吸一——舊的那一是那日心煩用劍砍爛的。
不過仆役們見武場的設施壞了,自己主調換也很正常,表哥這麼看,是有什麼不妥嗎?
不想私下里跟表哥說話,便快步轉想要離開。
沒想到表哥卻慢慢悠悠地喊道:“走那麼快干嘛?說說,為什麼砍爛我的木樁?”
知晚只能停下,卻并不想過院子,只隔著院墻過軒窗道:“原本就快要稀爛的木樁子,手下沒控制好力道,自然要爛的,大不了,我賠個新的給你便是了……”
天復走過來,沒說原來的木樁也是新換不久的,可不是幾下就能砸爛的。
他將胳膊搭在了軒窗邊,輕笑著道:“是有煩心事兒?我聽看護武場的仆役說,你砍木樁子的力道,比戰場的屠夫都駭人。”
知晚不看他,只將背靠在墻上,抬頭天低低問:“你是故意那麼對公主的?明明這樁姻緣好甚多,公主也并非那種蠻不講理的,你為何不愿?”
天復直起子,漫不經心道:“別人不清楚就罷了,你為何還要問?再說公主金枝玉葉,自然要配更好的,我母親也就是想想覺得好,待真娶了,第一個吃不消……”
知晚扭頭沖著窗戶道:“所以,你自己挑揀的,便是個能將你母親伺候明白的?”
一直都想不表哥為什麼喜歡自己。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表哥真的能找到許多強過自己的。
若是他怕母親氣,所以才看上了一直在盛家寄養的自己,倒是有可原。
但是這麼想想,突然又覺得口悶悶的。
天復有些不聽的話,挑眉開口道:“什麼將我母親伺候明白?若是那樣,滿院子的丫鬟,我就要娶個遍?滿京城都挑不出比你更氣人的丫頭!”
知晚聽了這話,抿便要走,誰知天復卻直胳膊夠住屋檐,下一個用力,白一閃,若飛鴻輕燕般,徑直利落地越墻跳了過來。
知晚嚇得后退了一下,手捂住口道:“好好的院門子不走,偏在我眼前跳墻……嚇我一跳!”
天復輕笑著看著掛著嗔怒的白皙面龐,道:“好了,又是我錯了,下回絕不嚇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樣,不準去給金廉元拆線,他若是這次得了香甜,豈不是隔三差五地劃刀子來找你?”
知晚瞟了他一眼說道:“一早就請了別的郎中去赴約拆線了,我哪里會再見他……對了,我明天就趁著去葉城清點商鋪子,護送舅舅他們去葉城了。你的殿試賀宴,我大約也趕不上了,先祝表哥高中狀元,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