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彌補以前沒有大飽口福的憾,天復現在一日三餐吃得很定時,一頓都不舍得落下。
今日知晚蒸了一條魚,用的是自己用香菇和黑豆釀的醬油,只搭配蔥和姜,再放上一把鹽,就完全吊出了魚的鮮,另外還燉了湯,又親自做了發酵的面餅子。
這一開食盒子,滿屋子飄香。
天復便恍如全看不見人一般,大口地吃著,全不搭理進來的岳德維。
岳德維作為岳魁的兒子,行會的副會長,在貢縣作威作福慣了,乃是當地的土太子,許久沒見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囂張了。
倒是那個頻頻收他夫人錢財的錢小娘子看他進來,立刻殷勤地招呼他道:“您是岳副會長吧?總聽榮夫人提起您呢。您來得正好,趕上飯頓,要不要也來吃一口?”
岳德維皮笑不笑道:“在下最近有些上火,吃不下東西,還請大人自己慢用吧。”
天復用餅子沾了沾魚子,一邊吃一邊道:“岳副會長真的不吃?這可是在貢縣嘗不到的味。”
岳德維懶得跟他廢話,選了一把椅子,居高臨下的坐下,沖著坐在矮凳上的天復問道:“大人,您這是何意,居然調配人馬扣押縣下的鹽幫子弟,這些鹽幫的家眷委托我來問一問您。”
他不說自己是這些私鹽販子的主家,卻拿出了行會副會長的派頭,把此行當行會例行的公事,明顯是將自己先擇出來,免得落了販賣私鹽的罪名。
天復挑著濃眉道:“他們既無鹽的售賣文書,也沒有繳納足額的稅銀,我扣下這些走私鹽車,哪里不妥?”
岳德維冷笑道:“天人如此秉正奉公,自然是好事,只不過……您這位滴滴的娘子有沒有跟您說起‘吃人短’的道理?”
知晚聽了,也撿了一把椅子坐下,一邊整理著擺一邊笑著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給大人添就是好事,怎麼好給大人講道理?”
岳德維沒想到這一男一都不上道,便冷笑著將話說開:“前些日子,在下的夫人見大人屋舍簡陋,曾經給了這位錢娘子一筆不小的安家費,難道娘子沒有跟大人提起?”
知晚聽了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我家大人又非王爺公卿,哪里需要那麼多的錢財來安家?我……我還以為……”
天復沉下臉對知晚說道:“你收了岳副會長的錢財?難道不知這是貪污賄?為大西律法不容?”
知晚眨眼睛委屈道:“我當然知道不能代替大人收取賄賂,所以還以為榮夫人是替的家公送來了鹽稅的罰金呢!所以當天便給了縣衙的稅孟縣吏,讓他上冊清點庫……怎麼?難道我是做錯了什麼?”
就在這時,隔壁的屋堂有人起了門簾子,那個孟縣吏也端著飯碗說道:“錢小姐的確是代替岳會長了一筆不菲的罰金,除了四百張一百兩面額的銀票子外,還有各珠寶布匹,全都清點了國庫,標明了代繳者,庫時間,蓋了印章,抵賴不得……岳副會長,你若反悔想要回,是不可能了!”
這個孟縣吏也是天復帶來的,并非本地員,看著岳家人也毫無敬意,為山東人的他一邊豪邁地嚼著大蔥,一邊道:“不過岳副會長,您夫人代的這些錢只是杯水車薪,九牛一。還請你們父子回去作快些,將剩下的稅銀補齊。我們貢縣的縣衙還等著用錢呢!”
岳德維的胖臉都要氣豬肝了,當下連連冷笑道:“好啊,你們這是沆瀣一氣,互相串通好了!大人這般并秉公執法當真人佩服。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多言,還請大人好自為之!”
說著,他站起來便想走。可是天復卻臉一沉道:“站著,本讓你走了嗎?”
岳德維氣哼哼道:“怎麼?大人還要留我吃飯?”
天復冷笑道:“昨日扣押的鹽販子經過庭審,已經供出所售私鹽乃是出自你岳家的鹽井。你岳家私自出鹽,屢教不改,今日見了本,禮也不施,徑自坐在堂上,倒像是本的上司。這等刁民,難道本還賞不得你一碗牢飯吃?來人!將這岳德維給我拿下,先賞二十板子的殺威棒,再關大牢!”
隔壁都是正在吃午飯的差役們,不過本地的差役都沒有。
他們深知岳家的厲害,今天若是打了岳家的老二,那麼明日自己的一家老小可都要命不保。
不過跟這位大人一起來的幾個五大三的漢子不懂得敬畏地頭蛇,待聽到大人吩咐之后,立刻撂下碗筷一個個竄到了堂上來,踹開岳德維的護衛,將他們也一并捆綁了,然后就將這貢縣的土太子按倒在了大堂之上。
這些漢子都是天復從軍中帶出來的,都是手下毫不留的,一個個是高抬重下,打得岳德維嗚嗷嗷,鬼哭狼嚎。
結果,殺威棒只打了一半,那岳德維已經淋漓地尿了子,眼睛一翻,暈死過去了。
天復公堂的地面已經臟污,皺著眉頭讓人將矮桌挪到了院子的樹下,繼續怡然自得地吃著自家養媳的燒菜。
等兒子被打又進了牢獄的消息傳到岳家的時候,岳魁也正在兩個小妾的服侍下吃飯。
再說岳家的書房里,待聽到兒子被打暈了時,岳魁氣得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好一個天復,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