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他們這些小吏,卻跟不懂事的知縣一起吃了瓜絡,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被牽連,誅滅九族啊?
謝知府冷笑連連,今日這陣仗就是為天復一人擺下的。有他們這些員為證,天復難辭其咎,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子在今日這樣的場合,還會不會像在他的府宅里那麼囂張?
不過奇怪的是,岳會長今天竟然這麼沉得住氣,居然一聲不吭地坐著,只是一雙眼睛埋在皺紋里,晴不定地看著天復。
而天復更是在一群鹽務無可奈何搖頭的時候,繼續慢條斯理地飲茶,一副安如泰山的樣子。
這樣謝大人看得來氣,便道:“知縣,你主理貢縣鹽務,可對這價格有異議?若是無異議,這便要寫在商會的告示板上,廣而告之天下了!”
天復喝完了茶,又抓了一把果盤里的花生。
他從弱冠開始,便不怎麼吃這些零,可是最近跟表妹同住,日常習慣多了的影響,里竟然沒有閑著的時候。
大人一邊吃著鹽漬花生一邊問:“諸位都是定鹽價的行家,這個價格自然是合理的……不過我當初接任貢縣知縣時,聽聞自己的職責乃是調配鹽貨,保證鹽路暢通。以前還真不知,著小小鹽井里出來的鹽這般金貴,堪比黃金……既然這樣,便應該直供皇室貴族,這等金貴之,庶民百姓怎麼配吃?”
謝知府一拍桌子:“天復,你這話可是為者該講的?難道天下百姓在你的眼中連一把鹽都不配吃了?”
天復悠閑地剝著花生皮道:“謝大人,我何曾有這等意思?只是如今你們將鹽價定的這麼高,普通的百姓吃不起,也只有達貴人才不吝嗇漲這些價錢了。”
其他的鹽務冷哼道:“這也是你大人到任之后,沒能協助當地鹽行理順生產制鹽才造的禍端,害得天下百姓吃不上鹽的,就是你大人啊!”
天復終于不吃了,抖落干凈服上的碎屑,微微一笑道:“這樣的潑天大罪,下可承不起,諸位當知,下還沒有娶妻,豈能就此為天下罪人?”
第89章
謝知府聽了這話,都要笑了:“要不然,本給大人些家立業,留個子嗣的時間,再跟陛下呈報你的罪狀,免得你這麼年便丟了腦袋,斷了子嗣香火?”
聽了這等惡毒的挖苦,天復居然只是笑笑,他高聲喝到:“青硯,讓人將鹽車推進來!”
隨著他一聲喝令,只見滿滿一馬車的鹽袋子被運了進來。
然后天復踱步走了下去,來到馬車近前時,突然從腰間出了一把匕首,隨便劃開了一個鹽袋,只見白花花的鹽從鹽袋里瀑布般傾斜而下。
“諸位大人,某深知今年井鹽的鹽價恐怕要飛漲,所以一早調撥了浙江鹽場的鹽過來。我表妹的親戚在浙江鹽場那里做事,恰逢鹽場革新,日曬海鹽的技藝日漸良,我無意中品嘗一下,竟然不遜于貢縣井鹽。只是因為人們拘泥于海鹽味道不佳的舊日印象,竟然不識這等好貨。這鹽場每日產鹽的數量大大多于貢縣的產量,卻礙于無人識貨,一直銷不出去,現在貢縣產鹽不足,以至于價格飛漲,于是我便委托鹽幫調配路線,運來海鹽。得益于新運河,算計一下運送的本,這一路竟然花銷不多,折算下來,這鹽價……”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回頭問詢青硯,青硯立刻利落說出一個數字。
這低廉的價格聽得眾人的臉都變了——就算三年前,井鹽沒有大幅漲價的時候,都沒有這海鹽便宜!
已經有幾個鹽耐住不住子,親自走過去品嘗那海鹽的味道了。
而一直沉郁著表的岳魁,從鹽車被推出來時,眼部的便一直微微搐調。
他的二兒子居然不明白這一把海鹽意味著什麼?
這一把海鹽意味著能傾覆天下的鹽價,足以將貢縣井鹽打下神壇,從此貢縣鹽價定天下的盛況不在,岳家如流水的財源就此截斷。
……而他絕不允許這樣的況發生!
想到這里,他站起來高聲道:“自古川中大小鹽幫運送的都是本地產的井鹽,現在大人從別調撥海鹽,豈不是以次充好,敗壞了貢縣的名頭。”
天復聽了這話,居然點了點頭,說道:“岳大人說得極是,所以本決定這次貢縣出鹽,乃井鹽,海鹽一起運出,各自標價,供天下鹽商選擇。反正這批調撥的海鹽,都過了貢縣秤,扣足了稅錢,便與鹽一樣……這次有三十車海鹽運貢縣,下次再運的數量便以百車來計算。”
這下子,在場所有的鹽都臉微變。
若是真像天復說得這般,那這麼價廉的海鹽如洪水一般涌來,豈不是要沖垮了井鹽的銷路?
畢竟那些鹽商也不是傻子,誰愿意去賣價高而賣不出去的井鹽,卻不選擇便宜許多的海鹽呢?
若真如此的話,私鹽也難以跟這低廉的海鹽相競爭。
岳家斷了財路,那麼他們的財路便也斷了。天復這個兒子一看就是不上道的,怎麼會如岳會長那般層層孝敬,周到呢?
想到這,有鹽喊道:“大人,您這樣不是明擺著要兌垮貢縣的鹽場?你為父母,卻讓江浙的鹽鹵大行其道,不怕被當地百姓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