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楊夫人也巍巍地跪下開口道:“貢縣楊家嫡楊惜叩見知縣大人。”
天復道:“你便是當年蒙先皇褒獎賜下鹽井開采權的楊家后人?”
楊夫人點頭稱是,隨即被天復賜座:“夫人弱,請坐下說話。”
天復又問:“不知夫人此來有何冤要講?”
楊夫人咳嗽了兩聲后,對天復說道:“我來是為了一樁家事,還請大人代為民做主……民要與我的贅丈夫岳魁和離,請大人做個見證……”
此話一出,滿堂之人皆為之變。
在貢縣人心里,幾乎都忘了這擺設一般的楊夫人,只有前些日子岳魁提起要將老二過繼到大夫人的名下時,那些鹽行的人才依稀想起貢縣的鹽井姓楊,而不是姓岳。
為了岳家以后能名正言順接手楊家的鹽井,總要走一走形式,聽說楊夫人快病死了,認個兒子正好沖喜,也免得死了后,沒有捧靈哭喪的孝子。
可是現在久病不起,形人般的楊夫人突然出現在了公堂之上,而且開口就要跟岳魁和離,對貢縣的鹽商無異于晴天霹靂。
岳魁一臉驚怒,沖著兒楊慧紅道:“你母親已經病糊涂了,你怎麼將帶出來了?還不快些帶你母親回去將養!”
有人去齊老宅將楊家母帶出,他直覺有人要拿這母做文章,來意不善,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黃臉婆子居然親自上縣衙提出和離!
要不是為了楊家這塊招牌,他老早就弄死了這老娘們了!哪里得到來公堂上給他丟人現眼!
一時間他心里轉的歹毒念頭可多了去了。現在唯有借口病得癡傻了,趕將弄回老宅子再說。
可是因為差役的阻攔,他卻不能近,只能瞪眼申斥兒。
雖然父親略略偏心,不甚關心們母,楊慧紅原本在心里依然是很敬畏父親的。可是自從知道了母親生病的真相,還有自己所謂‘命’的真正原因,所有的敬都化了恨。
所以聽岳魁吼,也是狠狠瞪了回去。
老夫人楊惜看向了那個狼心狗肺的丈夫,虛弱但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道:“你給我灌下的是奇毒象尾草,損害的是我的子,又不是腦子,我清楚得很,我就是要跟你這個贅楊家,霸占楊家祖業,卻任著妾侍謀害嫡子的負心漢和離!不,不是和離,是我已經寫好了休書,讓你帶著你的那些妾侍和狼崽子們滾出我楊家的宅院!我跟你岳魁一刀兩斷!”
岳魁的眼皮直跳,有些詫異自己苦心求來的奇毒居然被發覺,只蓋彌彰,聲嘶力竭道:“夫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楊惜滿面恨意地看著岳魁,而楊慧紅則手捧著由母親口述,親筆寫下的訴狀和休書呈遞給了天復。
天復看完之后,又遞給了一旁的左大人和謝知府,然后道:“楊夫人,你的狀紙里說岳魁為了謀奪你家產,下毒害你,可有證據?”
楊惜緩緩道:“在我日常所吃的飯食里,皆有慢奇毒象尾草,照顧我日常起居的仆人皆是岳魁派來的,而我自己娘家的老仆已經被岳魁全都發賣了。這下毒之人究竟是不是岳魁,還需大人明察,為民冤做主!”
岳魁也急了,連忙沖著謝知府和左大人喊道:“老夫真是冤枉!夫人一直久病不治,臥床不起,老夫一直派人盡心照顧,至于那些妾侍,不也是夫人你當初同意,我才納娶的嗎?再說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
一旁的柳知晚聽了他的狡辯,倒是笑了:“岳會長,你以為你用的是奇毒象尾草,便可以瞞過一般郎中的眼睛,可以自然而然的殺妻奪產了?豈不知這毒早就有人用來害人,也被人識破過。至于你說的夫人同意納妾,簡直是荒唐的怪論,試問天下贅婿,有誰了妻家的大門,便可堂而皇之的鳩占鵲巢,用妻族錢財納妾門的?就是夫人同意,你也應該沒臉這般來做!而且你的妾侍可不止一人,足可證明你是見忘義之徒!”
左大人這時也開口說話了:“既然是贅婿,頂立妻子的門戶,自然不好納妾。此雖然不是國法,卻是約定俗的常理。這殺妻之罪另當別審,不過單是這位岳先生帶著妾侍兒孫在城中安住,而嫡妻嫡卻被送往鄉下舊宅就很不像話,楊夫人以此要與岳先生和離,應當應分,此乃家事,呈報家無非是做個公證,由大人置就是了。”
此話一出,再次滿堂人變,尤其是岳魁和謝知府。
因為就在這個左大人來之前,京城田家曾經給他們私下通氣過,說這位左大人當年的恩科由田國舅主考,算得上是國舅田賢鐘的門生。
這次陛下委派他前來時,田賢鐘曾經私下宴請過他,酒過三巡,暗示他應該如何行事,定要坐實了天復荼毒貢縣百姓的罪名。
當時左大人是滿口應承,表示一定會替國舅爺徹底解決貢縣之患。
可是誰想到這位左大人在貢縣的椅子都沒坐熱呢,就迫不及待地要拍板定下岳魁和楊惜和離的事。
左大人該不會是傻子吧?他難道不知,若是岳魁跟楊家和離,便沒法再名正言順地掌控楊家的鹽井了!
岳魁可是田家在貢縣的基啊!
所以謝知府忙不迭打斷了左大人的話:“左大人,岳會長在本地德高重,若不是有他,貢縣的鹽業也不會如此興旺。田國舅當年來貢縣替陛下巡查時,也是對岳會長贊不絕口啊!這等夫妻之事,都是勸和不勸離,我們又怎好代管人家的家事,這些還是給楊家的族人們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