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將方才的事都說出來——當然,是以他的視角,最后總結道:“這個新夫人,看著弱,其實很能恃寵生驕,別人說兩句壞話,就派護衛出去抓,沂王也由著,我看簡直被迷了魂。”
張太監一時沒說話,在心里衡量這事的輕重,想了好一會,終于覺得差不多就像侄兒說的那樣,雖然這發現不大有用,但比昨天總算爭氣了點,便點了點頭,打算夸侄兒兩句。
但張懷一直沒等到回應,等不及了,繼續自己又說話:“叔叔,明天走時,沂王應該出來送行吧?我今天把新夫人看清楚了,明天我要好好看看沂王,等回了京,我給他們好好說說沂王難過人關的故事,嘖,他們只會在京里瞎猜,編那些沒邊的假故事,我可是親眼所言,保準把他們羨慕得流口水,再也不敢小瞧我——叔叔,你的臉怎麼突然發青了?是不是太大了曬的?不對,應該發紅啊。”
王府陪侍(盯梢)的下人就在附近,張太監不能暴起毆打侄兒,只能切齒聽他驚呼:“呦,又發黑了。”
**
張太監叔侄敘話時,蘭宜也和見素在馬車里說起了話。
“你認得那個婦人,是不是?”蘭宜沒繞彎子,直接問。
之前的場面太熱鬧了,起初沒有注意到見素的異樣,直到那個婦人對準的方向過來,忽然意識到,看的不是。
連同男,跪的也不是素不相識的。
是邊的見素。
見素張了,略帶困難地吐出了一個字:“是。”
知道,不能回避,更不能欺騙,別人也許不清楚,但從一開始就被調到弗瑕院,深知那副玉瓷似的外表下藏著怎樣冷冽堅的心。
要是打馬虎眼,不一定還有第二次機會。
蘭宜再問:“是誰?”
開了頭,見素的回答也就流暢了一點:“姓彭,原名二丫,王府剛落時就進來了,算是府里的老人,運氣也好,選到先王妃邊,改名晚英,做了先王妃的侍婢,后來又做了——”
看了對面坐著的鈴子一眼,小鈴子的眼睛幽幽亮了一下。
見素只有接著說下去——這個小丫頭昨日聽了與善時的閑聊去,現在再說一半瞞一半的,也沒意義了。“小主子的母。”
第28章
蘭宜很是驚訝。
沒料到那婦人是這個份。
這樣一來, 倒不太好過問了。
能出護衛把人闔家抓回的過錯不會小,而彭晚英一關聯先王妃與小王爺, 要是摻和, 第一難說后果,第二有點尷尬,第三, 不愿意得罪小王爺。
雖然小王爺的脾氣實在不怎麼樣, 且似乎已經記恨上了,但能不招惹,還是不想招惹。
某種程度來說,寧愿冒犯沂王,都不想跟小王爺產生什麼沖突。
蘭宜只點了頭:“嗯。”
就此打住。見素暗暗舒了口氣,因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不清楚, 不知道哪些話能說, 哪些話不能說,那在沂王表態之前, 不說就是最好的。
這兩句話工夫,馬車行駛回了崇信門,因速度不快, 護衛們又先行一步, 此時正好差不多抵達, 蘭宜下了車,見素要去安排坐轎,蘭宜搖頭:“不用了, 走回去吧。”
這時候, 竇太監快步幾乎算是小跑地從里面的道上沖了出來, 蘭宜腳步頓了頓。
到底有點好奇, 不知怎樣的事能讓這個大太監失了鎮定與面。
孟三迎上去,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后蘭宜見到竇太監如釋重負一般,幾乎要倒下去,孟三忙手扶了他一把。
竇太監調整過來,重新往前走來,蘭宜知道自己該走了,竇太監如此形容,只證明了這件事更不應該為所知。
舉步,沒舉得起來,小一重,竟是那個男撞了過來。
此時那四個壯漢子為份所限,留在崇信門外,能進來的孟三去扶了竇太監,男雙手仍被反縛,但他里塞的布團竟被他用舌頭頂了出來——此前被張懷拽出來過一次,護衛倉促塞回,不如原來扎實,而他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再干的人也難對他生出太大的警惕心,馬上就要差,護衛沒想到要再檢查一遍。
種種緣故導致男能用嘶啞的嗓音向蘭宜喊出一句:“夫人,求你救救我們,我告訴你——”
竇太監臉大變,同時腳立即變得利落,他兩三步過來,一把用力地去捂男的:“小兔崽子,你想作死!”
他表冷,下手極狠,男被他連口鼻一起捂住,很快出窒息模樣,眼白都翻了出來。
蘭宜心中驚跳:“——你住手!”
從未見過竇太監如此可怕的一面,把沂王扎出時,他埋怨都用的是家常語氣,以至于此時才認識到這個看似慈和的老人貨真價實地是沂王邊第一心腹大太監。
孟三撿起男腳步的布團,遞給竇太監,竇太監才松了手,把沾了塵土的布團塞回男口中,這回確保塞得嚴嚴實實才松手。
他先向蘭宜說了一句:“夫人,這事與您無關,您只當沒看見、也沒聽見罷,這對您最好。”
而后他寒如蛇信的目向婦人彭晚英的面上掃去:“不知死活的東西,什麼都敢往外胡浸,咱家看你是安心要送你全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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