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室里很亮,蘭宜拿手擋住眼睛,從指里分辨了一會兒,才辨出是點的好幾盞燈燭,沂王立在最大的一座宮燈旁,正低頭理著上雪亮的盔甲。
蘭宜幾疑猶在夢中,顧不得發酸的腰,直接坐了起來。
沂王察覺靜,抬頭看過來一眼后,走了過來。
他形本來高大,穿上盔甲后,更加拔英武,在相對狹小的艙室里邁步行走時,便如一尊威風凜凜的戰神。
蘭宜了下眼睛,又用力眨了眨。
還是懷疑自己在做夢。
沂王日常多穿道袍,連親王服都不怎麼上,忽然穿這樣,是打算要造反了?
殺回京城,打進皇宮?
不對,前世造反的不是他啊。
沂王見一副糊涂模樣,笑了,走到近前時手了的臉:“吵醒你了?正好跟你說一聲,本王要回京去救太子,目前不知那邊形怎麼樣,要耽擱多久,這里給你,你先帶著他們等一等。”
蘭宜終于清醒了點:“太子?太子怎麼了?”
“他在昌平激起了民變,被百姓圍了。”沂王簡短道,“宮里的旨意追到這里來,本王回去救他。”
蘭宜睜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短短一句話所含的意思太多了,太吃驚了。
太子在昌平置皇莊那事,曾太監送過一回信,太子辦得可能有問題,但再有問題,按當時想來就是不中皇帝的意,會再失圣心罷了,怎知會鬧出這麼大事?
太子去昌平已有半個月,這時候不短了,無論辦得好不好,按理都該近尾聲回宮了才是。
沒問出來,沂王會意,道:“口諭來得急,本王暫時也不知詳,等一等你問竇夢德吧,曾有善應該會有信過來,只是本王不能等他,要先往昌平趕了。”
太子落難,皇命加,于他是機遇也是危險——危險從此刻就開始,天使就在外面,他不能拖延,拖一刻就多一刻居心叵測的嫌疑。
他轉要走,蘭宜下意識拽住了他的手。
有話,不知該怎麼說出來。
天還沒亮,他之前拉著一直胡鬧,算起來就沒怎麼睡,這時候去帶兵救人,哪來的力。
沂王笑了,手指卡進的指握了一下:“現在舍不得,之前怎麼不肯聽話?沒事,你睡吧,本王又不是你,神好得很。”
他確實神采奕奕,眼神比這幾天來的都要亮,說完后,放開蘭宜的手,轉大步出艙。
蘭宜在床上怔了好一會,困意完全消了,起穿好繡鞋,一樣被吵醒的翠翠連忙過來,替披上外袍。
蘭宜走到艙邊上,往外看了一看,只見外面黑夜之間,燈火通明,臨近的幾條船都被驚起來了,一些護衛穿戴整齊,正匆匆從船板下去。
他們要跟著沂王一起趕去昌平,不過人數不多,只能保護沂王,要把太子救出來,還要到了當地再等調兵。
蘭宜的心定了一點下來。
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沂王不會因刀兵出事。
也不知道昌平那邊的況到底是怎麼樣。
在留守眾人難熬的等待中,天漸漸亮了。
又半日過去,曾太監的信到了。
這封信應該是曾太監還不知道沂王將去昌平平時寫的,因有沂王走前留下的話,蘭宜和竇太監一起將信拆開看了。
信是接著上回五千兩現銀事說的——
太子收到幾個莊頭過他的莊頭孟良才送的銀子后,對莊頭們的置就輕拿輕放起來,讓那些莊頭各退了一百到兩百多畝不等的田地,就算差了,然后,太子便一門心思找起落霞莊的差錯來。
曾太監在信中拍脯保證,他一分不該占的田地都沒占,那些欺男霸的事也一概沒有,因此太子即便五天收孝敬加置其余皇莊,余下十天都用來盯落霞莊,也沒盯到任何把柄,一無所獲后實在不耐煩也沒辦法了,只好準備回宮了。
沒想到的是,太子找落霞莊茬時,那些莊頭們也沒閑著。
五千兩不是筆小數目,莊頭們送得痛快,不可能不心疼,有出,那就得有進。
既然已經破財消災,免了后顧之憂,莊頭們迫不及待地就要彌補損失,比之前更加明目張膽地斂起財來。
不但要錢,還要報仇,沂王在皇莊閑游時,要不是有些吃飽了撐著的百姓去他跟前說那些不該說的話,怎麼會后續招來太子,又怎麼會害他們破財?
監之,仗著是皇家的人,平素就夠無法無天,這一下子更是在極短時間就把昌平禍害到民不聊生。
太子打起與來時一般的隆重儀仗要離開時,憤怒的失田失家甚至還有眷遭殃的百姓攔路把他圍住了。
所幸太子隨行帶的東宮護衛也不,護著他退回了太子莊田,但外面全是要討公道的百姓,太子無法離開昌平,只能派人急向宮中報信。
看完,蘭宜與竇太監面面相覷。
竇太監嘆了一句:“太子真是夠倒霉的。”
蘭宜也有點覺得。
應該說,太子本沒有干太過分的事,他就收了點銀子,收完也讓莊頭們退點田意思一下了,要是就此回宮,只要收錢的事不暴出來,那他這差事辦得都能說一句中規中矩。
誰知道后面會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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