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尚未到散學的時候。

不知怎的，原本清晨時分尚能看到紅日升起，這會兒天卻是沉沉的。

烏雲得很低，整個書院都被籠罩在暗之下，已經秋，刮過來的風有了幾分涼意。

薑雲笙抬起頭，一滴雨水墜在的眉心。

抬手抹去，加快了前往無憂院的腳步。

院中，常無憂一廚子裝扮，坐在小凳子上，邊是一袋蘿卜和一個大木盆。

他的裏還叼著一草，裏哼著歡快的小調，看上去心非常不錯的在削蘿卜。

原本他子浮躁，唐院長給他安排了後廚的差事後，竟讓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覺得做飯是一件非常愉悅又能磨子的事。

薑雲笙推開門走進去，“常大哥。”

常無憂聞聲抬起頭，吐掉裏的草，笑得出一口大白牙，“薑姑娘。”

他的視線落到的後，“二弟。”

薑雲笙在他前蹲下，拿起一個削好的蘿卜咬了一口，“你怎麽把東西搬到這來弄了？”

“後廚的那些婆子太碎了，我聽了腦仁疼。”常無憂濃眉輕擰，“還是這裏清淨，我削完了再送過去。”

沈念往四看了一圈，“顧丞呢？”

“在這在這！”顧丞著腳從房子後麵竄出來，手裏還拎著一條魚，一副剛剛下河回來的樣子。

他把魚隨手扔到桶裏，一個箭步衝到薑雲笙的前，微微俯下子，雙手撐在膝蓋上，盯著的眼睛，角挑起一抹壞笑，“薑姑娘，若是你想報仇的話，就帶上我，小爺我奉陪到底。”

薑雲笙咬蘿卜的作一滯，“你在說什麽？”

“我都知道了。”顧丞站直子，把腳底上的泥沙踩在常無憂的鞋麵上蹭了蹭，“昨夜蕭翊風翻了半個冀州城，就為了尋你一人，你那麽聰明的人，怎會陷旁人的圈套？除非你心甘願的往裏鑽。”

常無憂幹淨的鞋麵被蹭得髒兮兮的，抬起拳頭佯裝要打。

顧丞機靈地躲開，跑到一旁去打水洗腳。

薑雲笙側目看向沈念，眉頭微挑，“你都跟他們說了？”

沈念攤開雙手，“我以為我瞞得住。”

他把手中的蘿卜拿過去，“吃，會腹瀉。”

薑雲笙拍拍雙手，思忖片刻開口道：“我今日來，確實是有事想拜托各位。”

不待繼續，顧丞接過了話頭，“薑姑娘，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那林家小姐這麽壞，必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我幫你。”

“那我呢？”常無憂一手拿著蘿卜，一手拿著一把小刀，麵上有些迷茫，“我還留在此地看家？”

三人齊齊向他看來。

“好吧。”他自我安道，“這種小事本不需要大哥出場是吧？正好，今日七夕，我和唐院長喝茶去。”

薑雲笙拍拍他的肩，“其實守好家，也很重要。”

常無憂無聲地輕扯角，臉上盡顯“你們都不帶我玩”的落寞。

顧丞穿好鞋，衝到他後趴在他的後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大哥，我晚上回來陪你，我抓的魚你得做好吃一些。”

“就你事多。”隻因他像自己的弟弟，常無憂對他可謂是有求必應，“那你早點回。”

顧丞興極了，一手拉著沈念，一手拉著薑雲笙往屋裏跑，“走走走，我們先去策劃一個天無的計劃。”

他把二人按在凳子上坐好，又去把門關上，坐在薑雲笙的邊，“先說好，小爺從來不打人。”

沈念在他的頭頂上敲了一下，“話多，聽薑姑娘的。”

薑雲笙角輕挽，隻覺得邊的小年有一種直率的可，“就依你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先給一個教訓，日後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你的意思是說，待散學後，我去把綁了，然後帶到別去，裝作要將賣掉的樣子？”顧丞著下，在腦中細細琢磨了一遍，角的弧度越擴越大，“好玩！”

沈念給薑雲笙倒了一杯水，“我和顧丞配合就是。”

“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麽報仇。”捧著杯子，視線落到屋的某，“的目的是侯門主母的位置，先前靖安侯提過要給蕭翊風納妾，蕭翊風再如何不願，也違背不了他的父親。”

沈念側目看，在的眼中捕捉到了寒意與平靜。

若是換做尋常人，丈夫納妾，為正妻，心中定是有諸多委屈。

然而這些和的恨意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沈念很清楚薑雲笙心中所想，之所以暫時不想把林書禾置於死地，是因為顧慮著薑府。

在能夠徹底推翻林家和侯府之前，隻能臥薪嚐膽，等待時機。

這個過程是痛苦的，每日都看著仇人在自己的眼前興風作浪，恨不能親自手刃。

殺人很簡單，不過見封的事。

但的敵人不僅僅是林書禾和蕭翊風兩個人，而是他們後的權貴和整個家族。

隻要蕭家和林家尚有一人活著，這個仇就永遠報不完。

比起親手沾滿鮮，更願意看他們互相殘殺。

沈念收回目，從袖中拿出一顆糖放到薑雲笙的麵前，“這次是梅子味。”

原本抑的氣氛因為他的這番話稍微鬆了一些。

薑雲笙抬手將那顆糖握在手心，垂著眼瞼沒有再說。

明白是沈念看出了心中的苦，是以才會給這顆糖。

隻有沈念懂。

“我的呢？”顧丞出手去，“我要雪梨味的。”

沈念輕扯角，睇了他一眼，“拳頭要不要？”

顧丞撇撇，回手去，“偏心。”

哥弟倆科打諢好一陣，薑雲笙的麵上終於有了笑意。

屋外下起了大雨，常無憂冒雨跑進屋中，“看來今天織娘娘不高興，大好的日子竟然下雨了。”

顧丞被沈念說了一通，心裏委屈了，便起攬著常無憂的肩膀到一旁說沈念的壞話去了。

他的形比常無憂要矮上許多，攬著他就像掛在對方上似的，看上去極其稽。

薑雲笙笑著收回視線，朝邊的沈念說道：“散學後我必須回府上，林書禾那邊，就給你們了，切記，別衝。”

心係府上的容問青，還得回去想想怎麽把人帶出去讓唐玄知接到。

容問青和唐玄知和離的事，不能讓旁人知曉。

這是他們的私事，隻能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至於日後該如何，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設想。

沈念目送撐傘離開無憂院，顧丞湊過來，“哥，沒送出去？”

沈念將他的腦袋推開，“送什麽？”

“上次端午，你送人家一五彩手繩。”顧丞去翻沈念的上，毫不顧及對方的份，“今日是七夕，你怎麽可能沒有備禮？我看看是啥？”

沈念一把拎起他的後領，“就你多管閑事。”

說罷佯裝要揍。

顧丞掙跑到常無憂的後，探出一雙眼睛，“哥，你是個膽小鬼。”

沈念啞然失笑，站到窗邊看著雨幕中的小院。

七夕是有人過的節，他去湊什麽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