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抹夕從牆上匆匆掠過，夜風拂起，傳來一陣涼意。

薑雲笙係上披風，打算回書院。

正要出門，蕭翊風卻堵在門口，雙手抱在前，不不願道：“當真要回去？明天一早再去不行嗎？”

薑雲笙嚴肅道：“他是我師傅，我一個月隻能見他一次。”

蕭翊風站直子，“要不你把他接到府上吧，你看他，我看你。”

薑雲笙：“......”

“開個玩笑罷了。”蕭翊風輕笑，“做什麽用那種眼神看我？一個糟老頭子，我還不想見呢。”

“不會說話就請你閉上。”薑雲笙厲聲道，“再讓我聽見你說我師傅半句不好，我弄死你。”

“嘖嘖，真害怕。”蕭翊風從手上接過一個小包袱掂了掂，“又從府上帶東西出去？”

薑雲笙沒說話，把一塊銀兩塞到他的襟裏，示意他別廢話。

蕭翊風掏出來，角笑意更甚，快步跟上去，“我護送你去書院，還得加點價。”

馬車停在侯府門口，薑雲笙坐上去，蕭翊風坐在邊，又開始發難，“離我那麽遠幹什麽？坐過來一點。”

馬車駛向書院，彼時尚未到宵時間，街上尚且還算熱鬧。

一個穿紫的男人從拐角站出來，盯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角的笑邪氣更甚，“侯府夫人？墨蝶和毒蠍攬了這麽一門好事兒，有點意思。”

馬車抵達書院，薑雲笙拿過包袱就往外走，蕭翊風拉住的袖子，“就走了？沒點表示？”

“回去吧。”薑雲笙把袖子扯回來，“若是時間晚了過了宵，你當心被當刺客抓起來。”

蕭翊風角了，眼睜睜看著走進書院大門。

“連句謝謝都沒有。”他撣了撣襟，吩咐道，“先不回侯府，去薛府。”

車夫調轉車的方向，蕭翊風倚在榻上，半闔著眼睛，左右在府上無事，又出來了一趟，不如去尋豬朋狗友玩耍去。

思故院。

夏神醫與唐度生正在院下棋，兩個老頭子廝殺得不分高低，恨不得將那棋盤盯出一個窟窿。

唐玄知雙手各握著一把葉子，左手代表夏神醫，右手代表唐度生，哪隻手的葉子多，便是誰的勝局次數更多。

他左手的葉子也就快攥不下了。

現在這盤棋下得唐度生額頭上都是汗，他拈著黑子，遲遲落不下。

夏神醫攏著袖子打了個哈欠，“快點快點，別撐了。”

“別吵吵。”唐度生咬牙切齒地將棋局又分析了一遍，黑子終於落下。

夏神醫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拈著白子落在棋盤上，笑得胡子一一的，拱手道：“承讓，承讓。”

唐度生不服，將棋子一一撿起分類，“再來！”

“不來了不來了。”夏神醫站起，“跟你下棋就跟逗小孩兒似的。”

唐玄知不笑出聲，卻在接到唐度生責怪的眼神後戛然而止。

“笙笙也該回來了。”夏神醫往院外看，“這丫頭不會不來了吧？”

正說著，薑雲笙的影出現在院門。

“心有靈犀呀！”夏神醫笑瞇瞇地迎上去，“笙笙回來啦。”

“師傅。”薑雲笙抱住他的胳膊，“我又給你帶了好多好東西。”

“師傅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師徒倆走進屋，笑聲延了一路。

唐度生投去羨慕的目，看向唐玄知卻撇撇，“你看看人家笙笙，每次來看師傅都帶東西，你呢？每次回書院屁都沒有一個，還是我孫子呢。”

越看越糟心，走人。

唐玄知攥著兩把樹葉，有些愣神，看上去甚是稽。

屋，薑雲笙把包袱裏的東西一件接著一件的往外拿，低聲問道：“師傅，今天沈念和顧丞去哪了？我方才路過無憂院，看到裏麵沒有亮燈。”

“不知道。”夏神醫拿起一隻狼毫筆細細端詳，“今日那兩個小子都沒來。”

薑雲笙眉頭輕擰，手上的作變得緩慢。

“怎麽了？”夏神醫放下狼毫，“你有事要找他？”

“沒有。”

薑雲笙現在在師傅麵前撒謊已經了一件非常練的事了，臉不紅心不跳，就連眼神都不躲閃半分。

夏神醫卻是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年輕人去做他們自己事，還是管教的好。

“對了師傅。”薑雲笙拿了個小凳子坐在他的邊，“蕭翊風的長姐買回來一個奴仆，帶回來的時候上都是傷，就連琵琶骨都被人穿了，上傷痕無數，腳指甲也全部被拔掉。”

夏神醫麵怒意，“何人所為？當真是喪心病狂。”

“沒問。”薑雲笙又道，“世子長姐托我給那奴仆治病，好在那奴仆子骨尚且朗，沒有傷及命，不過我今日為他號脈時，他的脈象有點奇怪。”

“說來聽聽？”

“師傅，笙笙的醫淺薄，尚不及你，診斷不出來。”

薑雲笙將給李櫟號脈時發現的況盡數告知。

夏神醫攏著胡子，瞇起眼睛思忖良久，方道：“這倒是有些稀奇了。”

“我也覺得。”薑雲笙附和道，“但是有一點，我在侯府不敢說，生怕蕭芷寧和蕭翊風懷疑，那個奴仆的脈象，似乎與練武之人有關，他應該是被人下了什麽藥才功力盡失。”

夏神醫側目看，“仆人會武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但是他是藍眼睛。”薑雲笙神冷峻，“他是漢人與外族的後人。”

夏神醫陡然凝眉，“當真？”

薑雲笙點頭，“他的份還是個謎，他是蕭芷寧帶回來的，即便我對他有很多疑問，卻不能明說。”

“師傅聽聞匈奴小王子關，興許已進冀州的消息，一雙藍眼睛，武功盡失，這著實很難讓人不多想啊。”夏神醫麵憂愁，“朝中鬥得熱火朝天，若是大還有外敵侵擾，當真是雪上加霜。”

“那啞奴，不會就是那匈奴小王子吧？”薑雲笙左右看看，低了聲音，“總之我看他的氣質不像是一個仆人那麽簡單。”

夏神醫叮囑道：“你旁敲側擊那蕭芷寧一些，雖然侯府裏的不是什麽好人，但漢人怎麽說都不到被外族害了。”

“我知道了師傅。”

月上梢頭，臨近十五，月更甚。

思故院漸漸歸於靜謐。

薑雲笙在黑暗中睜開眼睛，輕手輕腳地下了榻。

點亮一火折子，從包袱裏拿出沈念曾經贈予的鳴鏑，出了思故院。

一路上都是蟲鳴聲，時不時的還能聽見從書院旁邊的人家戶中傳來幾聲狗吠。

走到無憂院，左右看了看，推門進去。

站在小屋前輕叩門扉，耳朵在門上，裏麵沒有一點靜。

沈念沒在。

薑雲笙又走到院子中間，了手中鳴鏑，“幫我找回沈念。”

抬手對準天空，將鳴鏑發了出去。

鏑聲在天際響起，很快便消散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