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喧鬧聲越來越大，薑雲笙眉頭輕擰，“發生了何事？”

對方不依不饒，不知掌櫃說了些什麽，對方竟說要手。

走到樓梯口，手覆在欄桿上往下看。

但見樓下大廳裏站著一個著華貴的男子，十指都戴著戒指，一副財大氣的模樣。

正是顧丞。

他著胡子，穿著誇張，額頭上還著一張狗皮膏藥，一看就是一個暴發戶。

他帶了五六個著勁裝的黑護衛，每個人的臉上都兇神惡煞的。

“我說我要最好的，你聽不懂人話嗎？”顧丞的胡子氣得上翹，點著掌櫃的鼻子，“這些本大爺都看不上！你是不是覺得本大爺買不起？”

掌櫃一臉為難：“大爺，小的沒有這個意思啊，實在是最好的都給您拿出來了，您要是沒有喜歡的，可以去別的鋪子看看，小的做生意也不容易，鬧這樣這不讓別的客人膈應嘛。”

“什麽？”顧丞叉著腰，眼神狠戾，“你這裏還有比本大爺有錢的人嗎？”

掌櫃不說話了。

顧丞抬頭往上看了一眼，正見薑雲笙也看著他。

他指了指，問道：“怎的不帶本大爺去樓上？樓上隻接待貴賓還是怎的？”

掌櫃刻意低聲音，“大爺，樓上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在看著呢，小的誰都不敢得罪啊！”

顧丞撇撇，一屁坐在凳子上，翹著一條，吊兒郎當道：“讓下來，我上去！”

這話讓在窗口聽到的蕭翊風發出一聲悶笑，他走到薑雲笙的邊也往下看，正見顧丞帶著鄙夷的眼神抬頭。

“有點意思。”蕭翊風朝薑雲笙說道，“怎的今日出門淨是遇到一些奇葩。”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顧丞聽到了。

他猛地站起，惡狠狠道：“你在說誰？”

蕭翊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角的笑意愈發譏諷。

眼看著顧丞就要衝上去理論，掌櫃生怕事鬧大，忙不迭拉住顧丞，“這位爺，這位爺，有一批新貨馬上到了，您看看那批行不行？”

顧丞“哼”了一聲，撣撣襟又坐下去，“本大爺不和他計較。”

他轉而問掌櫃，“新貨？是綢的嗎？”

“是的大爺。”掌櫃點頭哈腰道，“都是上好的線。”

正說著，有人進來四張，“來幾個人抬箱子，貨到了。”

鋪中的雜役將三個箱子抬進來。

顧丞起踹了踹其中一個，“打開，本大爺先選。”

掌櫃蹲下去開鎖，“大爺，您手腳輕一些。”

“呸！”顧丞在他的後腦上扇了一下，“用得著你教本大爺？”

掌櫃隻好退到一邊，愁眉苦臉地候著。

蕭翊風將這一幕看進眼裏，覺得甚是好笑，“你看他這樣，好似整個冀州城的人都沒有他有錢似的。”

薑雲笙頷首，隨口附和道：“我若是有錢，我比他還囂張。”

蕭翊風側目看，“你很窮？”

薑雲笙笑而不語。

樓下，顧丞將箱子的綢東挑挑，西揀揀，將原本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綢翻得一團。

掌櫃痛心疾首。

他看著對方的手指上戴著的戒指，都是上好的玉石和瑪瑙，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便不敢多說。

“繡的都是些啥啊，都是一些花，怎的？男的就不能穿綢了？”顧丞嫌棄地指指另一個箱子，“再開這個我看看。”

掌櫃的打開。

顧丞往下翻，突然，他揪住其中一角，猛地扯出來。

鋪中的人見到後紛紛捂住，就連蕭翊風也臉大變。

隻見顧丞手上的綢繡著一條金龍，栩栩如生，熠熠生輝，在卷雲中騰雲駕霧。

他盡數攤開來，看看掌櫃，又看看手上，“好啊，你們鋪子要做龍袍？”

此言一出，掌櫃登時渾發冷，臉上的驟然褪去，“這......這......”

顧丞火上澆油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這是龍！天子的象征，你等著，我要去告發你！”

說罷，他拿著綢就要往外走。

掌櫃嚇得雙仿佛被灌了鉛，半步也挪不了。

顧丞前腳剛走出去，便驚覺後領被人扯住，手上的綢也被來人一把搶過去。

蕭翊風手上使力，將他扯進來狠狠摔在地上，語氣森然，“我勸你管閑事。”

他麵沉，手上攥著那龍紋綢，又把掌櫃扯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掌櫃渾發，瘋狂搖頭：“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

綢上的刺繡都是任家的繡娘繡的，對方繡什麽，鋪子就做什麽，剩下的一概不知。

蕭翊風將他扔到一邊，冷眼掃視一圈已經愣住的百姓，“要腦袋還是要舌頭，你們自己選。”

百姓們惶恐地垂著腦袋。

顧丞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指著蕭翊風的鼻子，“你跟他們是一夥的！莫非世子要當皇帝？”

“砰！”

一張凳子砸過去。

顧丞姿敏捷的滾到一邊，站起來，怒喝道：“你還要殺人滅口！”

“大家夥兒都看看啊！”他高聲道，“這是侯府名下的綢吧？賣給任家，任家繡娘繡的可是金龍！要說他們兩家沒關係，誰信啊！”

他說的話正中蕭翊風心中所想。

侯府名下綢產業最大的買家便是任府。

雙方來往切，其中一方起了小心思，另一方不可能全而退，或多或都會到牽連。

蕭翊風此時的怒意已經抑製不住了。

任家竟然敢做這種事！

先不管是不是有人誣陷，憑這龍紋綢出現在冀州，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雖然當朝天子不理朝政，民間哀鴻遍野，但是他皇帝的份不會變。

皇帝活一日，敢有異心之人都視為逆賊！若是被有心之人說出去，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蕭翊風將箱子裏剩下的所有綢都翻出來，最後一腳踹翻在地，渾裹挾著讓人不敢違抗的迫，“來人，將這鋪子燒了！”

掌櫃渾一，癱倒在地。

“且慢！”薑雲笙出聲製止，款款從樓上下來，看了一眼一旁的顧丞。

顧丞雙目微微瞇起。

“世子，鋪隻做服，你手上的綢並不是品。”薑雲笙並不想讓孫家牽連，畢竟孫家沒有得罪過，“出問題的，是任家的布莊。”

蕭翊風聞言，也冷靜下來，“此乃謀逆之罪，任家擔得起嗎？”

薑雲笙抬眸看他，眸沉沉，“世子，此罪侯府也擔不起。”

“當真是膽大妄為！”蕭翊風狠狠地在櫃臺上拍了一掌，“本世子要徹查清楚。”

他轉而看向薑雲笙，“今日我不能陪你了，不若你先回書院吧。”

薑雲笙頷首，“好。”

蕭翊風抬手輕的頭，將手上綢團一團握在手心，快步出了鋪子，坐上馬車往任家布莊而去。

他一走，鋪中的氣氛稍微鬆了一些。

薑雲笙站在中間，端莊大氣，微揚下頜，“諸位，今日之事誰若是說出去，想必後果大家是知道的。”

最不屑的就是威脅，然而現在不得不學著蕭翊風的樣子說話。

人言可畏，禍從口出。

顧丞朝地上啐了一口，帶著人往外走，“呸，真是晦氣！”

一場鬧劇落幕。

薑雲笙看向蕭翊風離開的方向，眸中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