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合上。
李櫟睜開眼睛,盯著床帳發愣。
他方才將蕭芷寧的話都聽了去,隻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
他與非親非故,在的眼中,他甚至不是府上的奴仆,卻經常來屋中與他說話。
他不能開口,隻能聽一個人自顧自的說,說到有趣的地方,會掩笑得眉眼彎彎。
偶爾也會在的臉上看到愁,那時的黛眉便會擰在一起。
更多的時候,都是一副溫溫的模樣,有時說著說著,又沉默下來,盯著房中的某個東西發呆。
李櫟不明白的心思,也沒有心思去猜。
任何人於他而言,甚至都比不上他的那匹烏孫馬。
心口的疼痛漸漸退去,李櫟從床上起來,走到桌邊看到蕭芷寧留下的紙條。
字跡娟秀,清麗俗,很是好看。
然而他目不屑,隨手扔在一邊。
中原人的字,就是矯造作,繁雜得讓人不想多看。
窗外院中傳來婉轉鳥鳴,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今日卻是個好天氣。
百川書院外,學生陸陸續續的趕回來,馬車圍在路邊,堵得水泄不通。
蕭翊風被堵在巷外,馬車半晌都沒有。
他神不耐的敲打著膝蓋,“怎麽回事?”
車夫如實答道:“世子,前麵別家公子的馬車都堵著呢。”
蕭翊風著急見薑雲笙,便掀開簾子躍下去,決定走過去。
他形頎長,氣質出眾,在諸位世家公子哥兒中間更是出類拔萃。
他目不斜視的在眾人的視線下走到門口,正要往裏進,卻聽得後有人喚他。
林書禾在丫鬟的攙扶下款款下車,“世子。”
蕭翊風駐足側目,冷冷的看了一眼。
先前薑雲笙被刀爺抓走,險些被賣到別,他把薛佑抓回來問話,得知那件事與林書禾有關後,他就再也沒有想起過這個人。
原本讓薛佑去提醒幾句,讓老實點,不要心存僥幸,收斂一些,也不知薛佑照做沒有。
蕭翊風神淡漠,轉而往書院裏走去,沒有和林書禾說上一句話。
林書禾愣在原地。
方才在他眼中看到的神,是嫌惡?
沒看錯吧?
蕭翊風竟然會用那種眼神看,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先前與他花前月下的林書禾,而是從市井裏跑出來的那些三教九流。
林書禾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可前方越走越遠的那抹背影在提醒,蕭翊風本沒打算理。
“小姐......”邊丫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要遲到了。”
林書禾回過神,恢複那副溫雅的模樣走進書院。
彼時薑雲笙正在打掃教室,雖然三日不曾上課,桌麵上還是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
挽著袖子,將抹布浸在水中擰幹,正要去拭,後陡然出一隻大手擒住的手腕。
被嚇了一跳,手中擰團的抹布砸進水裏,濺起的水花了腹部的院服。
還沒來得及轉頭看是誰,來人手上使力,將拉得轉了半個圈,不得不回過去。
目便是蕭翊風那張俊朗無匹的容。
薑雲笙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不蹙眉道:“鬆手。”
蕭翊風卻是聽若未聞,將拉到一邊,彎下腰與對視,“昨夜我沒回來接你,你可怨我?”
薑雲笙麵疑,“我為何要怨你?”
蕭翊風鬆了一口氣,這才鬆開手,轉而抬手輕的側臉,“任府的事我都理好了,想拉侯府下水,我必不可能留著他們。”
“我聽說了。”薑雲笙別過臉去,躲開他的,“世子做主便是。”
蕭翊風因為的躲閃有些不悅,卻沒有發作,“從今日起,我與你一同來書院,一同回府,可記住了?”
“記住了。”薑雲笙埋頭桌子,“世子回自己的教室吧,先生快來了。”
蕭翊風卻又問道:“你師傅呢?回去了嗎?”
“回去了。”薑雲笙隨口答道,“昨日便回去了。”
“好。”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高聲道:“散學後先別走,我來接你。”
蕭翊風前腳剛走,沈念就進來了。
聽到腳步聲,薑雲笙以為蕭翊風又回來了,登時不耐的把抹布往桌麵上一摔,惡狠狠道:“還有什麽話回去再說不行嗎?”
沒有等到對方的回應,回頭看去,但見沈念雙手環在前,似笑非笑的看著。
薑雲笙有些窘迫,“是你啊。”
沈念走上前,作非常自然的將手中的抹布拿走,另一隻手攤開,“好吃的。”
薑雲笙拿過來拆開油紙,是先前吃過的梅花糕。
已經吃過早飯,原本沒有為胃口,看到那晶瑩剔的糕點,又忍不住咬了一口。
沈念一邊幫桌子一邊問,“好吃嗎?”
“好吃。”薑雲笙點頭,問道:“這梅花糕怎麽做的?現在也不是梅花開的節氣啊。”
沈念卻是淡然輕笑,“不告訴你。”
薑雲笙聳聳肩,“告訴我也沒用,因為我不會做。”
正說著,徐珺和往常一樣,拎著的教鞭走進教室,下意識的去看第一排,“朱紹慈呢?”
沈念默不作聲的去倒水,表示自己不知道。
薑雲笙也有些迷,“先生,紹慈還沒來呢。”
徐珺在藤椅上坐下,“讀書學習需要耐,我就知道沒這個耐力。”
薑雲笙張了張,不知該如何為朱紹慈辯解。
先前的每一日,朱紹慈總是第一個來教室的,今日卻是快授課了也不見蹤影。
薑雲笙不知道在城中的住所,也沒個地兒去尋。
“放月假前,紹慈因為考試擔心著,覺得自己可能過不了,不能繼續讀書了。”薑雲笙想起這件事,又道,“先生,我可否問問,紹慈過了嗎?”
徐珺卻是慵懶的抬起眼皮,“我還沒看你們的題紙。”
薑雲笙:“......”
看來放月假的不僅僅是學生,還有教習。
直到下午,朱紹慈都沒有出現,薑雲笙有些擔心起來。
這小妮子知道自己能進書院的機會來之不易,是以一直很努力,不可能會缺課,定是家中遇到了什麽事不能來,甚至來不及向教習告假。
薑雲笙去尋徐珺問了朱紹慈父親擺攤的位置,決定散學後去看看。
還得回到府上細細思量如何將藏書樓裏的布匹運出去的事,將蕭翊風提醒先別走,等著他來接的囑咐忘得一幹二淨。
待得蕭翊風來到的教室時,隻有沈念一人在裏麵,手裏拿著一本書,見到蕭翊風後,猛力咳嗽幾聲。
又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
蕭翊風揚聲問:“病殼子,薑雲笙呢?”
沈念攤手,示意自己不知道。
蕭翊風不作停留,往書院大門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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