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薑雲笙將自己所求盡數告知後，唐玄知難以置信地看著由於在風雨中沾染了水汽而變得愈發眉目如畫的麵容。

“笙笙，你......”他頭上下滾，正要說些什麽，顧及此有些寬敞，遂放低了聲音，“師兄不在，你竟然悄悄謀劃了這麽多事。”

他的心裏有些不快，薑雲笙冒著險去做的事，他毫不知，甚至沒有出一份力，讓他這個當師兄的心緒有些複雜又難耐。

關於沈念，薑雲笙並沒有說太多，隻道他和自己是一路人，還唐玄知切莫將他視若敵人。

唐玄知自然不會這般，第一次見沈念，他便發覺對方與書院中其餘世家公子不一樣。

那人又獨自一人住在無憂院，他雖然沒有在書院上課，但是對無憂院的由來還是了解不。

唐度生能讓此人住在那，定有他的過人之。

唐玄知角輕挽，他自己尚且有重要的事背負在，能否活著都還是一個謎，自然無暇顧及旁人是什麽來曆，又為何會與薑雲笙為伍。

“好，師兄助你。”唐玄知有些不放心，叮囑道，“笙笙，千萬小心，莫讓蕭翊風抓到你的把柄。”

“我知道的師兄。”薑雲笙頷首，“此事我已思慮周全，隻待時日到了便可，你出了城門，不管發生何事，都不可折返，我自有辦法。”

說話時神冷峻，與從前隻會跟在他後嚷嚷著要出門玩耍的薑雲笙判如兩人。

唐玄知心中有些刺痛，不知不覺，他變了，他的小師妹也變了。

他們都不再隻是跟著師傅治病的醫者，肩上背負的，是家族的生死與榮譽。

“時辰不早了，上課去吧。”唐玄知笑得溫，“出發之前我時常會來書院看爺爺，順道多陪陪你。”

薑雲笙勾輕笑，趁著雨勢尚小，往教室走去。

今日偌大的教室裏仍舊隻有一人。

徐珺溜溜達達地走進來，但見薑雲笙正埋頭寫著什麽，隨口問道：“如何？可見到那丫頭了？”

薑雲笙聞聲抬起頭，起行禮，“先生，紹慈......”

本想說出實，又擔心徐珺一怒之下與薛佑起衝突，便換了個說法，“紹慈父親臥病在床，尚在邊照顧。”

徐珺沒有多問，“我醜話說在前，若是回來之後課程跟不上，我可不會單獨為授課。”

說話時語氣堅決，薑雲笙卻聽得出來的心口不一。

“好，我自當轉達給紹慈。”薑雲笙剛坐下去，沈念也溜溜達達地來了。

他走到門口，正想出聲與說話，卻見室中還有一人。

徐珺雖然也是梟音閣的人，主仆二人的關係薑雲笙卻還不知曉。

神冷漠地瞥了一眼沈念，沉聲道：“朱紹慈告假，你就接替的活兒吧。”

沈念抬手作揖，“學生記住了。”

徐珺喝水的作一滯，還是不太習慣這樣與沈念說話。

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

屋外雨聲不停，今日是月假後第一天授課，旁的教室尚且還能聽到朗朗讀書聲，唯有薑雲笙的這間安靜得出奇。

因學生人數，朱紹慈也不在，徐珺並沒有說太多，簡單代了幾個任務後就又出去了。

薑雲笙認真地看著眼前的書本，偶爾會提筆批注幾句。

沈念則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撐著側臉，一手在桌麵上輕叩，視線始終停在的背影上。

他原本有話要說，隻是見那般認真，便隻好先在一旁候著。

正逢雨天氣，教室線並不敞亮，偶爾會從窗口拂進來幾縷夾著冷意的涼風。

沈念收回視線，悄然起走到窗邊，雙手搭在窗沿上。

有水珠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探出子往外看，湖邊的那些桃樹上早已沒有了果實，地上都是枯敗的樹葉。

了秋的北境，當真是蕭條。

實在是太過安靜，沈念不回過頭，薑雲笙仍在埋頭認真讀書，出一小截白皙的後頸。

雨聲裏偶爾會有幾聲鳥鳴，他生怕擾了，便打算把窗戶關上。

手剛搭上窗格，一隻小手突然出來擋住。

沈念作一頓，目往下移。

馳兒在窗外彎著腰，大眼睛有些哀求地看向他，輕聲道：“沈叔叔，別關窗戶。”

沈念挑眉，“你在這裏做什麽？”

馳兒收回手，細瘦的雙手攏在袖子裏，背靠牆壁蹲下，“我想聽先生授課。”

他的裳和發都被雨水打了不，整個人團一個小小的球，“阿爹和阿娘在食堂忙著，我跑出來的，沈叔叔千萬別告訴他們。”

他實在是太讀書了，尤其書院的鍾聲響起後，他看到好多穿著月牙院服的學子都意氣風發地走進教室，站在前方的先生冠楚楚，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當真是讓人豔羨不已。

他年歲尚，對很多事都充滿了好奇，他想聽聽先生們說的都是些什麽，於是在每間教室外流連輾轉。

隻是他被別的教室的人發現了，好在沒有人為難他，隻道小孩兒走遠一些。

他又悄悄來到此，在牆角聽了半晌也沒聽到教室裏有先生授課的聲音，便忍不住貓著腰溜過來，正好看到沈念要關窗戶。

他想再等等，等那位先生回來，說不定他就能聽到一些了。

沈念凝視著馳兒的頭頂，不手了，“快進來，沈叔叔給你講故事。”

馳兒欣喜地抬起頭，大眼睛裏盛滿了驚喜和期許，眸子很明顯的亮起，然而很快便又熄滅。

他抱著膝蓋，搖搖頭，“我沒有教學費，我不能進教室去。”

沈念哪管這些，他是常無憂的養子，自當視如己出。

在馳兒的驚呼中，他揪住他的後領子，直接將人從窗外拎了進來。

馳兒落地後下意識地抱住沈念的腰，他看到了教室裏還有一人，是之前阿娘說的那個好人。

他並不知道薑雲笙與沈念和常無憂之間的關聯，生怕自己打攪到旁人，便戰戰兢兢地躲在沈念後，雙手攀上窗沿，似乎要趕逃出去。

“馳兒？”薑雲笙聽到靜回過頭，但見馳兒被沈念重新揪回來，“你怎麽從那進來了？快到薑姨這裏來。”

的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眉宇間是有的輕鬆，朝馳兒招招手，“快來呀，薑姨給你講故事。”

馳兒有些為難地看看，又抬頭看看沈念。

兩個人都說要給他講故事，他到底要去誰的那邊呀？

沈念索拉住馳兒的手往薑雲笙走去，“走，咱們去聽聽你的薑姨有什麽好故事。”

馳兒這才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坐在薑雲笙和沈念的中間。

他好奇地看著被薑雲笙寫滿批注的書本，出手去想要拿起來看，又躊躇著收回來。

薑雲笙把一隻狼毫筆塞進他的手中，“馳兒，薑姨想教你寫兩個字。”

馳兒懵懵懂懂，下意識地去看沈念。

沈念他的頭，“聽薑姨的。”

薑雲笙握著他的小手，將一張紙鋪平整，就著他的手在紙上寫下兩個字，“馳兒，故事聽多了會覺得無趣，書本看多了也會疲累，但是不管到了哪種程度，切莫忘了自己是誰，該做什麽樣的事。”

馳兒到冰涼的手指握著自己的手，目盯著紙上字跡娟秀的字——周馳。

直到多年後，周馳仍然記得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名字是什麽模樣時的心境，他時常會想起手把手教他寫字的薑姨，從這一日起，改變了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