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整間教室陷寂靜。

石榴滾落到沈念的腳邊，他俯撿起來，細細看了一圈，還好，沒砸壞。

薑雲笙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往自己這邊拉，沈念的子不得不往前傾。

鼻梁上的那顆小痣倏忽靠近，惹得他的心神一陣輕。

“沈念，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薑雲笙盯住他的雙眼，指間將他的袖子攥得的，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的恐慌，“他是匈奴人，你與他為伍，在旁人眼裏看來是為謀逆！”

“更何況，若他真能助你重掌燕雲鐵騎，你又有和何權力借兵予他？”的語氣愈發加重，“你認為皇帝會在意你們之間的約定嗎？匈奴人與大的百年紛爭，怎會是靠你一人便能平定的？皇帝隻會給你一個謀逆的罪名，將你......將你一生的心都全部廢掉。”

沈念何嚐沒有考慮過說的這些，但是凡事都有兩麵，薑雲笙向來會將所有事你往最壞的方向想去想，沈念則相反。

李櫟是匈奴人確實沒錯，薑雲笙在乎的，是他的份，而沈念在乎的，是他的能力。

互有所求之人綁在一起，便能互相製衡。

尤其此事關係到能否奪回匈奴的王位，李櫟更不會因小失大。

放眼整個大，武將那麽多，有誰帳下的軍隊比得過幽州燕雲鐵騎？甚至連昭親王帳下士兵都略遜一籌。

這麽一個香餑餑就在幽州，李櫟怎會不心？

兩個懷仇之人給有所需，一旦達共識，便會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想要奪回燕雲鐵騎，靠沈念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行的，若說他現下手中有多人，隻有梟音閣的影衛。

蕭錚的權力在北境可謂是隻手遮天，若不從燕雲鐵騎手，沈念還得耗費更多的時間。

匈奴人善戰，李櫟可以為沈念手中一把鋒利的劍。

自古權力相爭，哪有不流的道理？

真到了針鋒相對的時候，誰顧忌的越多，誰輸得更慘，因為沒有人會等你想好再決定和不和你打，刀劍不長眼，劍拔弩張，一即發。

沈念到薑雲笙微的指節，安道：“薑姑娘，隻有自己有了足夠的底牌，才能與敵方相鬥，李櫟，就是我的底牌之一。”

薑雲笙抬眸看他，此時已經冷靜了些許，約能理解他的用意，“若是這張底牌沒有用好呢？”

若是李櫟叛他呢？若是李櫟中途反悔呢？真到了那時，若是李櫟沒有發揮出作用呢？

薑雲笙鬆開他的袖子，轉而雙手捧住他拿著石榴的那隻手，“沈念，燕雲鐵騎是你畢生所求，你有你的考量，你的辦法，我不幹涉，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

沈念凝視的雙目，見眼眶微紅，心中有些發疼起來。

“答應我，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薑雲笙到他溫熱的皮，不自覺地合攏雙手，“必要的時候，可棄掉底牌，另辟蹊徑。”

沈念忍住想要輕麵容的手，眉目蘊著溫潤的笑意，“好，我答應你。”

薑雲笙這才鬆了一口氣，似乎生怕他會反悔，又出小拇指，“拉個勾吧，我師傅說，拉了勾，誰都不能反悔曾經的約定。”

沈念看著那白皙修長的小指，啞然失笑，“好，拉勾。”

兩小指勾在一起，這一刻，時仿佛凝滯了。

有從窗格投進來，線裏的浮塵都變得緩慢。

在沈念的眼裏，薑雲笙後披著一層朦朧的線，照得整個人都明朗極了。

“咳咳......”

徐珺背著手，輕咳一聲示意有人來了。

薑雲笙回過頭去，連忙起行禮，“先生。”

連自己都沒發現，的耳尖悄然紅了。

沈念鼻子，雙手捧著那個石榴，“先生。”

“你二人跟我來。”

徐珺嚴肅地說了這麽一句。

薑雲笙和沈念對視一眼，今日不上課嗎？

教習書房。

徐珺手裏拎著教鞭，點了點擺在案上的一堆書本，“這是書院新編纂的史文，你二人幫我看看，可有寫錯的字，或是不妥當的地方。”

薑雲笙頷首，“好的先生。”

說罷，坐到案前，挽起袖子，一手執筆在硯臺上蘸了點墨水，開始細細看起來。

倒是沈念還站在一旁，有些不明就裏。

徐珺朝他使了個眼神，“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二人走到室，徐珺原本肅冷的神變得恭敬，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沈念，“主，幽州來信。”

沈念接過來拆開，將信上的容細細看了一遍，眉頭越擰越，“昭親王要北上？”

“不錯。”徐珺沉聲道，“南方之事暫且安定，現已秋，田裏糧食很快便會被收割，正好也快到了每年匈奴在邊境挑釁的時候，昭親王回京後，皇帝正是因為此事讓他北上，和幽州將軍裴訣相商此事。”

沈念眸中寒意更甚，“若匈奴當真來犯，將會有兩個狀況，第一，昭親王將接管幽州軍，衝鋒在前，裴訣的兵在後；第二，裴訣先士卒讓匈奴人放低警惕，昭親王的兵隨其後，殺個措手不及。”

徐珺頷首，“主，那我們應當如何？”

“裴訣是個不可多得的治兵之才，早些年立下的軍功與昭親王想比，並不遜，隻不過一直擺不了曾是靖安侯部下的包袱，是以前陣子向蕭錚要錢，擴大燕雲鐵騎的隊伍，二人因此事鬧得不愉快。”沈念慢條斯理的將那封信折好裝回去。

“裴訣此人心高氣傲，平日裏看上去是個好相的，實則也是個爭強好勝，不甘人下的，若是讓他聽昭親王的，他定是不肯，就讓他和昭親王先鬥著，我們靜觀其變。”

徐珺又道：“主，靖安侯抵達京城後，就沒什麽有用的消息傳來，他會不會也被攪進來？”

“蕭錚是個何其狡詐之人。”沈念冷笑一聲，“他現在不在北境，待得昭親王抵達幽州，北境就是裴訣和昭親王在鬥，屆時他在京城扮演一個事不關己，赤膽忠心的臣子，不管裴訣和昭親王鬧什麽樣，他都不會被皇帝說什麽，還會不得不繼續信任他。”

“匈奴小王子流落關之事早已不是什麽，蕭錚因此事就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返回京城，是不是因為......”徐珺猶豫著，沒有繼續往下說，看向沈念的目裏帶著關切。

“你是想說，是不是因為當年汙蔑我父親與匈奴勾結，背叛皇帝之事，生怕那匈奴小王子知道些什麽，才提前去穩住皇帝？”

徐珺沉默著沒有回話，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讓沈念再次陷那段痛苦不堪的回憶。

沈念側過子，見微微垂著腦袋，原本冷峻的神倏然變得輕鬆，“就讓他去，他越是遮遮掩掩之事，遲早會被昭告天下。”

徐珺眉心微攏，“主，不到時機，切勿急躁。”

“我知曉的。”沈念將手中的信用燭火燒掉，目灼灼，“臥薪嚐膽，終有一日會鋒芒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