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真的死心了，先前不願離開的想法在這一刻都歸於平靜。

丫鬟聽不懂容問青的話，隻道：“夫人，今日早點歇下吧，明兒得早起呢。”

屋陷寂靜。

容問青卻是沒有半分睡意，站在窗邊，任憑灌進來的冷風將屋的燭火吹得四搖晃，的影子映在牆上，影影綽綽，看上去甚是淒冷。

了秋，院中傳來聲聲蟲鳴，被風卷落的枯葉在院中翻飛。

今年北境的天氣不似往年，立秋才過去沒多久，竟是就有了冷意，等到冬，更是蕭瑟一片。

原本計劃著今年會和唐玄知看到北境的第一場雪，沒想到竟然沒有撐到那時候。

還有好多事沒有和唐玄知一起完，明日出了冀州城的城門，和唐府就真的再無半點瓜葛。

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容問青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終於合上窗，一如合上尚未痊愈的心口。

那就走吧，得不到的，何必再不舍。

夜更濃，宵已過。

百川書院後門。

唐玄知抱劍守在門口，他蒙著半張臉，出一雙在黑夜中又難掩澤的眼睛。

半盞茶過後，後門被打開一個隙。

他抬眸看去，看見一個同樣著黑，蒙著麵的人。

二人對視一眼，對方沉聲問：“唐公子？”

唐玄知出鞘半寸的劍緩緩收回去，“我是。”

那人正是沈念部下一影衛，他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都搬出來了。”

“好。”唐玄知往後退幾步，在暗巷裏讓出更大的空間，“馬車就在外麵。”

那人頷首，往他後看了一眼，“就你一人？”

“正是。”

那影衛沒有再問，隨即將門徹底打開。

他的後鑽出數名影衛，肩上都扛著先前搬進藏書樓裏的布匹。

馬車上放著五六個大箱子，都被裝得滿滿當當，剩下的就給沈念的人分批帶走，明日便可錯開時間送出城。

唐玄知坐在馬車上，手裏握著馬韁，將麵罩拉上去一些，就要駕車返回唐府。

那影衛卻是不放心，“現在已過宵，若是被巡城士兵發現不好，我隨你同去。”

唐玄知抱拳，“有勞。”

空曠的街道上，一架馬車在路上疾馳，唐玄知特地繞開巡城士兵的路線，走的另一條道。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拐過街角後，竟有一小隊巡城士兵在前方緩步巡視，似是分了兩隊人馬，約有七八人。

影衛駕車，唐玄知坐在他的邊，雙目微凜，“衝過去！”

馬蹄聲很快便引起了那批士兵的注意，有人登時吹響哨子，“什麽人！宵時間膽敢在城中縱馬！”

韁繩一甩，馬兒嘶鳴一聲，蹄下生風一般往前衝。

那隊士兵早有準備，將地刺往地麵上一鋪，等著馬車過來。

唐玄知的手按在劍柄上，聲音沉悶且狠戾，“攔我者，死！”

眼看馬蹄就要踏上地刺，影衛陡然勒韁繩，又撥轉馬頭，後馬車生生甩了個弧度。

這一衝力將唐玄知甩出去，他借力在板上用力一蹬。

那些士兵並未看清是什麽人，隻覺眼前寒芒乍現。

鋒利的劍刃劃破二人嚨，鮮噴之際，唐玄知反手揮劍，將另一人的口刺穿。

溫熱的順著劍到他的手心，黏膩熱的覺讓他擰眉頭，狠厲拔出劍。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毫沒有想象中的驚懼，相反的，他很平靜。

興許是因為明日就要離開冀州，他心中積鬱已久的憤恨在這一刻無法再製。

他不殺人，不代表別人不殺他。

是以要在有把握的況下先發製人，出其不意。

他的劍時至今日才派上用場。

若是他的武師在場，定是要驚呼出聲。

原本以為以他的實力，僅僅隻能自保，沒想到竟有了劍客的風姿，手中的劍見封。

習武，練劍，這是唐玄知回到冀州後認為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他有了本事，就不會再被旁人拿，他也有了掌控別人生死的資本。

剩餘五個士兵被唐玄知的狠招唬住了，舉著刀將他圍住，沒有人敢衝上去。

唐玄知警惕著四周，還未出劍，便聽得耳畔冷風呼嘯。

那影衛不知是何時出手的，竟以一把飛刀擲出，回旋著將那五個士兵盡數放倒。

唐玄知回頭看，那影衛張開手，飛刀回旋到他的手上。

他攤開雙手，有些無辜地聳聳肩，“抱歉唐公子，沒給你留一個。”

唐玄知重新坐回馬車上，影衛拉起韁繩繼續駕車。

一路上，唐玄知心中很是驚疑，薑雲笙哪裏認得的手這般厲害之人？

他這小師妹，漸漸有些不簡單了。

布匹順利運回唐府。

唐玄知扯下麵罩，朝那影衛拱手作揖，“多謝。”

他回到屋裏，下被鮮噴灑上去的外衫，扯下麵罩往桌上隨手一扔。

借著屋算不上明亮的，他張開握劍的那隻手。

手心的跡已經幹涸，微微拇指，還能落一些，鼻間約尚有腥氣。

唐玄知冷哼一聲，徑自走到一旁的水盆邊，將手放進去洗幹淨，那一盆清水很快就見了紅。

這隻是個開始，必要的時候，他還會殺更多的人。

天微亮，侯府就開始忙碌起來。

今日正是蕭翊風的生辰。

薑雲笙朝書院告假，沒有去。

不止是，書院的其餘世家公子都趁著今日去祝賀，趁機和侯府攀上一些關係，是以書院裏正常去上課的學生並不多。

薑雲笙坐在梳妝臺前，後繁霜在為梳妝，待得挽好發髻，卻見脖頸上的痕跡卻是半點都沒有退下去。

“小姐，這裏......”繁霜從一旁拿過一條帶，“可要蒙上？”

薑雲笙推開的手，沉聲道：“不，就讓它著。”

繁霜不明所以，“今兒會有很多人來府上，小姐還是遮一遮吧？”

“不必。”

見這般固執，繁霜隻好放棄。

蕭翊風了涼，昨天發了一天的高熱，又和薑雲是置了氣，今日卻還能起個大早，神氣看上去都還不錯。

他來下人給自己搬來一張凳子，兀自坐在院子裏。

此就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男都分開來，以屏風隔開。

屏風上繡的花都是清雅俗的，既不奢華，又不失貴氣。

生辰宴在晌午過後，道賀的人便陸陸續續來了。

蕭翊風翹著一條，手裏拿著一個簿子，另一隻手還握著一隻筆，手邊擺著硯臺，一個家仆正在給他磨墨。

每個來道賀的人都上前和他說話，他卻一點都沒有離開那張凳子的打算，神慵懶得很。

來者若是男子，便點頭示意，若是子，便多問幾句，隨即在簿子上寫下幾個字。

這般無禮又目中無人的行徑，人人都看在眼裏，隻是沒有人敢詬病，誰他是世子呢？

惹不起也說不得。

很快，那本簿子被寫下了滿滿三頁紙。

待得人都來得差不多了，蕭翊風才起，漫不經心地走到臺階上，大聲說道：“諸位，今日是本世子生辰，多謝諸位賞臉捧場。”

他角微挑，笑容邪肆，揚了揚手中的簿子。

一旁張羅的薑雲笙心中有不好的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