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冀州城外。
一行隊伍浩浩地走在道上,速度不疾不徐。
唐玄知高坐馬背之上,後是一輛致的馬車。
馬車簷角掛著鈴鐺,隨著車晃,發出清脆的撞聲。
車,丫鬟守在容問青的邊,回頭將一扇偏窗打開,著那已經變得遙遠的城門,“夫人,咱們已經出城了。”
容問青闔著雙目,倚在塌上,似是在假寐。
丫鬟把窗戶關好,為蓋好毯子,便安靜地坐在一旁不出聲了。
容問青聽著那鈴鐺聲,思緒漸漸變得模糊。
一夜未眠,這會兒終於有了一些睡意,卻如何都不敢真的睡過去。
要清楚的記得這條來時的路,從京城出嫁時,十裏紅妝,走的也是這條路。
那時,滿心滿懷都是即將嫁給唐玄知的喜悅,是以沒有過多的注意這條路沈念的風景。
如今要回去了,想著要好好記住了,雖然以後沒有機會再回來。
容問青睜開眼睛,坐直子,將上的毯子挪開,吩咐道:“把窗戶打開吧。”
“夫人,今日原本是個晴天,不知怎的,外麵刮起了風,有些涼意,還是不開了吧,這路上若是了風寒,夫人子可吃不消。”
容問青卻前傾子,將車簾揭起來。
丫鬟無可奈何,隻好撚著簾子一角,將其綁在一旁,出前方的視野。
容問青一眼便看到了最前方的唐玄知。
他一靛青箭袖長袍,冠玉束發,腰纏黑玉帶,坐得姿筆,端的是意氣盎然。
他下駿馬側,掛著一把寶劍,劍穗與他上穿的裳一致,都是靛青,看上去甚是相配。
容問青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一無際的平原上,唯有他的影闖了的視線。
此一行,唐玄知帶了二十人護送著回京,馬車後的箱子裏,都是容問青的嫁妝,有幾箱裝著布匹的混在其中。
出城門的時候,倒是沒有人為難,隨便檢查了一番便放行,唐玄知這才放下心來。
大京城在金陵,若是按照正常腳程,須得輾轉數月才能到。
從幽州逃難過來的難民越來越多,這一行人能否安全抵達京城,這一路上會遇到什麽,都是未知。
跟著一同回京的人,各個懷武藝,做的就是護院的行當。
在當今年景下,從北境南下,很多生意人都不願再走,誰都不知道自己的家行當能不能抵達,便被賊寇或是流寇盡數搶了去。
唐玄知眉目微凜,看著前方寬闊的道,後的那道視線在他的上,他能覺到。
他被盯得渾難,隨口道:“我去前麵探路。”
“駕!”他策馬加快速度,背影越來越遠。
直到看不見了,容問青才如夢初醒一般收回視線。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舍的呢。
唐玄知最先抵達一個驛站,他翻下馬,準備在此喝點茶等著隊伍趕上來再繼續南下。
他剛在茶攤上坐下,便有人坐在他對麵。
那人一鬥篷,戴著鬥笠。
他微微抬眼。
唐玄知認得那雙眼睛,是昨夜裏與他一起的那名影衛。
“在後麵,待得到此修整,你的人可趁機把箱子搬走。”
那人頷首,沒有多做停留。
唐玄知端起茶盞,向隊伍來的方向,眸中沉沉。
不多時,那一行人也到了。
所有人都下馬喝點水,吃點東西。
容問青卻是留在馬車上,不願下來。
唐玄知吩咐人買點熱的吃食送過去,始終沒有靠近那馬車一步。
“夫人,大公子送來的。”丫鬟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桂花酒釀進來,“趁熱喝吧。”
容問青隻淡淡地瞥了一眼,“我沒胃口,你喝了吧。”
丫鬟麵上一喜,“多謝夫人。”
重新上路前,唐玄知特意去看了一番,裝著布匹的箱子已經被調換,現在留下的,裏麵裝的多是一些碎石樹枝。
“啟程!”
有人大聲吆喝。
唐玄知重新翻上馬,仍舊策馬在前麵。
過了這個驛站,便算是徹底出了冀州城的範圍。
而他,就要開啟另一種人生曆程。
冀州城北麵有一名為醉霄苑的地方,雖然同樣是青樓,但比起教坊司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這卻隻接待家子弟,即便是富商也不可。
裏麵所有姑娘的名字,都以花卉命名,且各個通琴棋書畫,人文史經,除了出,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
是以冀州城中上得了臺麵的家子弟,是這裏的常客,不為其他,就為一番不一樣的花前月下。
因為這裏的姑娘都有一顆玲瓏心,很會察言觀。
天已暗,醉霄苑亮起了燈。
道上駛來一輛大氣的馬車。
門口迎客的小廝原本不屑地瞥了一眼,待得馬車上的人走下來後,登時堆起笑臉迎上去,“世子。”
正是蕭翊風。
他和薛佑先是去香滿樓用了晚膳,過後便想著來這尋點樂子。
反正現在侯府也沒人能管得了他。
他更不想早早回去見到那個人沒有一點波瀾的臉。
蕭翊風站在馬車旁撣了撣襟,“薛佑,下來。”
薛佑笑瞇瞇地從馬車裏鑽出來,看到門口亮起的燈,眉頭微挑,“哎喲,薛某今日可要跟著世子沾了。”
他是富商子弟,路過許多次,裏麵的姑娘一麵都沒見著。
以世子的份地位,包下整個醉霄苑都不問題。
蕭翊風悶笑一聲,“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走,本世子帶你見見世麵。”
二人被小廝領進去。
另一個小廝小跑著前來拉馬車,準備拉到後院去。
街上人來人往,誰都沒有看到這馬車在轉彎時,從馬車底下滾出一個人,如貓一般竄進兩座樓閣之間的暗巷中。
顧丞在黑暗裏,細細聽了半晌,片刻後拉上麵罩,攀上醉霄芫的牆壁,腳下在牆壁上一蹬,順利落在一欄桿上。
他踩著欄桿縱一躍,手攀住房簷往上一勾,子穩穩落在了房頂上。
醉霄苑一共有六層樓,他伏在瓦片上,聽到有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顧丞循著聲音看去,薛府的馬車正好被那門口的小廝拉進來。
他角微挑,從屋頂上直直跳下去。
那小廝今天站了一天,腳酸痛不已,正嘟噥著發牢,便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他回頭看去,卻隻聽見那人說:“天黑了!”
他還來不及出聲,對方一記手刀砍在他的後頸上,他登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顧丞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拖著小廝癱的,躲進了一旁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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