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J高策雖說是告老，其實並非如此。

他和龔堅的年歲其實與靖安侯相差無幾，高策是因為不好，才返回冀州。

真要到告老的年紀，其實還早。

因著不好，高策看上去比同齡人要老。

高策手中的銀針紮進蕭翊風的另一個道，漫不經心道：“龔大人日理萬機，忙著呢，哪有空日想著我。”

蕭翊風附和道：“宮中之事繁多，高太醫說的是。”

繼而他又隨口問道：“晚輩記得龔大人上任查的第一件案子便是鎮北將軍沈聿與匈奴人勾結一案，此案讓皇帝震怒，將鎮北大將一家誅滅九族，不知高大人是否還記得？”

高策搖搖頭，“我隻是一名太醫署的醫者，宮中此等軍事大案，即便是記得，也不能張口再提。”

他抬眸看著蕭翊風，“世子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

蕭翊風故作輕鬆道：“隻是好奇罷了，如今我父親掌冀州軍民政，幽州又隸屬於冀州，幽州流寇未平，現如今冀州也有些不太平，想來要不了多久，我父親就得出兵平。隻要是為將之人，多對鎮北將軍都有些好奇。”

高策長歎道：“鎮北將軍麾下燕雲鐵騎鎮守邊陲，平定四方，在職時，匈奴從不敢進犯，誰曾想會是這個結果。”

蕭翊風眉頭微挑，“聽高太醫這語氣，是為他抱不平？他可是犯了謀逆大罪的罪人。”

高策低聲道：“人都死了，還人家脊梁骨作甚？”

蕭翊風子微微前傾，沉聲道：“莫非高太醫以為，沈聿是被冤枉的？”

高策手上銀針差點紮錯地方，他盯著蕭翊風的眼睛，“世子，我並非監察司的，更不是史，沈聿是不是冤枉的，龔大人早已查明，而且也過去這麽多年，莫非世子還想去查一查此事不？”

蕭翊風重新靠回去，神慵懶道：“隨口問問，高太醫這麽張作甚？”

他的右肩紮滿了銀針，彈不得，視線卻攫住高策的臉，“沈聿滿門抄斬，同年，家父由冀州節度使一職，躍封侯。家父與龔大人是好友，此次父親回京，定是與他相談甚歡。”

“世子若是好奇，可以去京城。”高策紮完針，拿起巾帕手，“隻是在下提醒一句，如今靖安侯是一方諸侯，世子日後便是侯爺的接班人，切莫因一時好奇，讓侯府毀於朝夕。”

越是模棱連可，遮遮掩掩，蕭翊風的心裏就愈發難耐，甚至理智的天秤竟開始搖擺不定。

他不願認為蕭錚如今的地位是因出賣一國大將得來，他雖是個紈絝，但也明白國之重要，民之本。

若是同僚尚且互相出賣，大當真是搖搖墜。

他讀的那些聖賢書，看的那些兵法，不是用來對付同僚的。

可另一邊又是他的父親，他的家族，他到底該如何抉擇？

高策端來一杯熱茶擺在蕭翊風的手邊，但見他眉頭蹙，神晦暗不明，悠然道：“陳年舊事，蒙塵，世子還得向前看才是。”

他掀開前襟，盤坐在蕭翊風對麵，“聽聞世子夫人師出江湖神醫，世子怎會來找此找我醫治？以令夫人的本事，應當差不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蕭翊風思緒回轉，斂了神，“忙著在書院讀書，我不想勞煩。”

高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是這樣。”

他隨即又說：“百川書院唐院長乃是大大儒，我一直敬仰其人，隻是一直尋不到機會去拜訪。”

蕭翊風心不在焉地盯著窗外，沒有回話。

高策見他似乎沒了說話的興致，也就沒再開口，代幾句便下樓去看別的病人。

秋雨綿綿，李宅。

薑雲笙披著狐大氅，站在廊下看雨。

雨勢不大，卻淅淅瀝瀝的讓人心煩。

屋，沈念和夏神醫在說話，便沒有去打擾，隻盯著小院裏的那棵柿子樹發呆。

顧丞突然從牆外翻進來，小跑著過來，“薑姑娘。”

薑雲笙莞爾笑道：“怎的不走門？”

“開門還要關門，麻煩。”顧丞沒有穿蓑，戴鬥笠，發和裳有些潤，他隨手一抹，“咱們進屋說。”

薑雲笙抬臂攔住，“你哥和我師傅在說話，先別進去。”

顧丞“哦”了一聲，往四周看看，“那養馬的呢？”

“養馬的？”薑雲笙疑，“誰？”

“赫連鴻啊。”顧丞咧一笑，“在草原上的，不就是養馬的。”

薑雲笙：“......”

心想那以李櫟的份，估計養的馬還真不。

李櫟黑著臉從柴房裏鑽出頭，“大點聲說。”

顧丞從一開始就看他不順眼，先前因為他還被沈念數落了一頓，瞧見李櫟就忍不住要鬥幾句。

李櫟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到柴房繼續燒火去了。

門打開了，沈念走出來，一眼便看見顧丞一手叉腰，一手執著柴房的門，裏罵罵咧咧地在說話。

他和薑雲笙對視一眼，二人都很是無奈。

若非李櫟現在武功沒有恢複，顧丞定是要和他打上三百回合，這小院本就不夠二人糟蹋。

“哥，巡城的兵都換了侯府的人。”顧丞罵夠了，便將今早看見的都說出來，“冀州府安靜得很，沒人敢指手畫腳。”

“是蕭翊風做的。”薑雲笙道，“他已經察覺到冀州城裏不對勁，換侯府的人，方便他辦事。”

“那又怎樣？”顧丞不屑道，“他的那些兵，怎麽抵得過咱們梟......”

沈念雙目瞇起。

顧丞忙轉了話頭，“咱們小弟！侯府周圍咱們的人都盯著呢，薑姑娘隻需安心在此住著便是。”

“雖靜待時機，卻不可坐以待斃。”薑雲笙出手去，接住從方房簷滴落的雨珠，“顧丞，以薛佑的子，定不會就此罷休，你在城中還得小心。”

“我知道的。”顧丞點頭，“我與常大哥就在書院守著，有什麽靜，我自會立刻趕來知會。”

說著，他撓撓頭，又道：“我來的路上，聽聞一個承一大師的今日要在白雲寺誦經，城裏好多百姓都要去，這承一大師是什麽來頭？”

薑雲笙秀眉微攏，“承一大師來白雲寺了？”

這不就意味著柳氏也要去，對佛家可謂是深信不疑。

承一大師又是高僧，雲遊四海，難得來了冀州，定是高朋滿座。

左右在此暫時無事，不如也一同前去。

且去看看那位傳說中的得道高僧，是否真的能渡世間疾苦，普照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