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寺山腳下，柳氏抬頭著山頂上騰起的黑煙，心裏焦急得擰了一團。

不停地在馬車前踱步，手中佛珠撥得飛快，裏念念有詞。

不知道蕭翊風為何好端端的又跑了回去，先保全命，事後再去追查也不遲啊！

柳氏擔心得很，又急又氣。

蕭芷寧也是不住的往下山的小路路口張。

好不容易一起出一趟門，卻遭逢這種事，連帶著也變得不安。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蕭翊風的影才出現在路口，他一邊走一邊甩著酸痛的胳膊，先前與那神人打了一場，右肩又開始疼痛起來。

看來今早去找高太醫紮的針算是白紮了。

“翊兒！”柳氏和蕭芷寧同時快步上前，擔憂著上下打量他，見他上並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蕭翊風回看了一眼山頂，麵肅冷，“回府。”

因突然出了意外，山腳下一團，逃出來的百姓心有餘悸地湊在一起，紛紛猜測白雲寺遭此橫禍的原因。

有人說是劫匪，打算將今日前去白雲寺的香客都打劫了雲雲。

蕭翊風聽著被堵住的小路上傳來這些細細碎碎的討論聲，眉頭皺得更。

蕭芷寧仍舊不放心，往他的邊挪幾分，手放在他的膝蓋上，聲道：“翊兒，你在上麵可看到了什麽？”

“一群江湖客。”蕭翊風回過神，斂了臉上的表，將袍前襟撣了撣，“武林中的事，侯府自不必手。”

蕭芷寧若有所思，若真是蕭翊風說的這般，那確實不必興師眾前去查一查。

畢竟江湖中人與場，向來都是水火不容的。

蕭翊風上這麽說，心裏卻另有想法。

冀州城中怎的突然之間湧這麽多高手？

是否是外族細？

為了不讓蕭芷寧和柳氏擔心，他隻能先暫時糊弄過去。

白雲寺山頂懸崖邊。

沈念和薑雲笙並肩而立，大風刮得二人袂翻飛，皆是麵肅穆。

在他們前，是一座新立的孤墳。

承一就葬在此，麵朝天，背朝林。

因過於倉促，承一墳前的碑隻是一塊木碑，上麵的字是沈念以斬塵刻上去，算是以沈聿的名義送承一一程。

薑雲笙的鼻尖被冷得發紅，手指也因為寒冷微微蜷起來，卻不聲，靜靜地陪著沈念。

有很多問題想問，此時卻無法開口。

沈念手中握著斬塵，站得姿筆，臉上的神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下顎線繃著，眸中神讓人無法辨別。

父親的劍回到了他的手上，以為著他的肩上背負了更大更多的責任。

父親尚未完的大業，同樣是他畢生所誌。

沈念抬手，對著新墳拜了拜，轉頭看著薑雲笙，沉聲道：“走吧。”

彼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懸崖上的風在林間小路裏呼嘯穿梭。

他們還得返回白雲寺，顧丞還在那座鎮塔裏。

山路崎嶇，很有人會來懸崖上，是以路邊雜草叢生，若不仔細一些，便會在此迷路。

沈念走在前，以斬塵斬斷雜草，薑雲笙跟在他的後，走起來還算是順利。

隻是天黑得很快，腳下漸漸的就看不清了。

沈念突然頓住腳步，薑雲笙沒收住，直地撞上他結實寬闊的後背，直撞得鼻尖發酸。

“怎麽了？”著鼻梁問。

沈念已經恢複了心，低笑道：“薑姑娘，你要撐到什麽時候才會我？”

“什麽？”薑雲笙狐疑地抬頭，卻因線昏暗，隻能看見沈念一個模糊的廓。

“其實你可以讓我背你的。”沈念把劍塞到的手中。

斬塵實在是太重，本拿不，隻能兩手抱著才不至於掉下去。

沈念在前蹲下，“上來吧。”

薑雲笙麵上微熱，不住搖頭，“不了不了，我可以自己走。”

“按薑姑娘現在的腳程，得到後半夜才能下山。”沈念揶揄道，“屆時顧丞若是因為找不到我們哭了，你去哄。”

薑雲笙哂笑兩聲，趴在了他的背上。

沈念連人帶劍一起背起來，腳步沉穩地下山。

薑雲笙一手摟著劍搭在與沈念之間的空隙裏，一手攬住他的脖子，“顧丞很哭嗎？”

“哭。”沈念毫不猶豫地答道，“以前他被他父親教訓，沒說兩句就開始哭，然後被他父親揍，哭得更厲害，越哭越揍，越揍越哭，現在倒是沒以前那麽哭，不過委屈了還是會掉幾滴眼淚。”

薑雲笙笑道：“你和他一起長大的嗎？”

“是的。”沈念悠然開口，“我比他要年長四歲。”

已經問到這個份上了，薑雲笙完全可以再繼續問問沈念為何要瞞自己是沈聿嫡子的原因，以及那些一直在侯府四切觀察的影衛與他又是什麽關係。

可是不知為何，得知沈念其實本名是沈濟川後，的心更加安穩了許多。

他和一樣的，家人都因侯府而死。

到得今日，他們才算真正的是同路人。

因為沒有人會忘記滅族之仇。

沈念如此，亦然。

背後沒了聲音，沈念角微挑，腳下故意一個趔趄。

薑雲笙被嚇了一跳，攬住他脖頸的手收，與他的後背得更近。

“薑姑娘若是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問，沈某知無不言。”沈念朗聲道，“隻是得先回去。”

“好。”薑雲笙點頭。

沈念突然又問：“薑姑娘在幽州時，可還記得自己救過的人都有誰？”

昔年他被沈聿副將顧炎從將軍府救出來，被蕭錚一路追殺到通縣，從懸崖上滾落，是一個背著竹簍的小姑娘將他救起，子瘦弱卻堅持將他背到家裏，又來師傅去救昏迷的顧炎。

那時他迷迷糊糊地睜眼，聞到小姑娘上的草藥味，腳下是被係在腳上的竹簍拖在地上，背後背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前。

再醒來時，小姑娘趴在床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

他一眼便瞧見鼻梁上的那顆小痣，直直地撞進了他的心裏。

他一直牽掛的小姑娘，此時就在他的後背上，隻是不知道，救下的小年回到了的邊。

薑雲笙細細想了一番，“好像都記得，我跟著師傅師兄在村子裏給村民看病，偶爾會有外來的人找我師傅，見過的人太多了，但是若說的，我又好像都記不清了。”

輕笑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沈念將往上掂了掂，語氣溫：“沒什麽。”

回到白雲寺的鎮塔時，顧丞還在昏迷，薑雲笙和沈念不敢耽擱太久，忙帶著他下山回李宅。

夏神醫親自為他醫治，他悠悠轉醒，便看見李櫟幸災樂禍的臉。

顧丞了子，發現自己的上半都被纏了繃帶。

那一掌，竟是直接震斷了他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