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年,姬家兄妹三人終于是聚首了,一塊兒過了個年。
飯桌上姬聞鯨一直在喝酒,但姬聞雁與姬蕎都知道,他就不是個喝酒的人。
果然,酒量不濟的人,幾杯之后就飄飄然了。有些端著說不出來的話,此時也就說的出來了。
軒轅城外大雪紛飛,城主府里,酒壺冒著熱氣。
姬聞鯨將椅子往后挪了挪,子前傾,單臂抵住桌面,呢喃道:“都說長兄如父,可這弟弟妹妹聽過哥哥的話嗎?一個死活不聽勸,非得去找個拿你當羊的子。另一個本就攔不住,把命都搭進去了,我們這一家子,是怎麼啦?”
從前的姬聞鯨喜歡將雙臂放在桌面,雙手十指叉。可惜現在獨臂了,做不到了。
姬聞鯨繼續說道:“聞雁要是還想去做生意,那就去方家鋪子吧,我不攔著了,開到軒轅城都行。但蕎兒,你……”
話沒說完就被姬蕎打斷了,笑著夾起一塊兒塞到大哥口中,微笑道:“這才像是舅舅干的事兒嘛!照顧外甥生意。”
姬聞雁先看了一眼姬蕎,然后才看向姬聞鯨,言又止。
姬聞鯨囫圇咽下那塊兒,沉默了許久,這才說道:“就希你們都好好的,不過……大哥以后不會再阻攔你們做想做的事了。”
有些時候,說是兄妹連心,不為過的。
次日清晨,也是大年初一,姬蕎穿著一雪白長出了軒轅城。姬聞鯨與姬聞雁站在城頭,目送妹妹離去。
姬聞雁呢喃一句:“大哥,你救三妹時,穿白嗎?”
姬聞鯨搖頭道:“沒,沒。”
當年在東海被圍攻,尚無前世記憶的姬蕎,沒穿白。
但今日穿上了白,像是為某個早就死了的家伙,戴孝。
中土十萬大山之中,大年初一,劍靈孤零零守在小西峰。沒等來一場雪,卻等來了一襲白。
臉上掩不住的笑意,白小粥走后,自己又是一個人了,好無聊的。
“閣主閣主,你咋來了?”
姬蕎一笑,問道:“小劍靈,無聊嗎?”
劍靈擺手道:“不不不,不無聊……最多就有一點兒無聊,嘿……”
姬蕎輕輕按住劍靈腦袋,片刻之后才說道:“第三次伐天,驚聽到了什麼消息,所以掉頭來了十萬大山?你一直在,發生了什麼跟我說說唄?”
劍靈歪著頭,想了想,說道:“我那時在竭力鎮那些東西,迷糊之中,只聽到有人說驚弄巧拙,后來就又聽到一個子求人給他們一條生路,然后就沒啥了。之后我就沉睡過去了,直到九洲有了天穹之后,我才醒過來。閣主分到此,就是為了問這個?我也想過,但實在是只知道這麼多,所以串聯不到一塊兒去。”
姬蕎問了句:“有幾個人問過你這個?”….
劍靈又想了想,之后掰著手指頭說道:“劉小北、劉顧舟,哦對,當時他還帶了個小醬油,就是那個勞什子龍師。之后就是主人的媳婦兒,還有閣主你了。”
姬蕎一皺眉,劉顧舟也來問了?他怎麼沒告訴我?還帶著小醬油?
正此時,姬蕎耳邊,有人聲傳來。
“其實,我當年目睹了十萬大山那場所謂倒戈的全貌。”
姬蕎猛地轉頭,卻見萬里之外有一山澗,山澗中有茅廬,有個著虎皮且狗頭人的影,站在茅廬門口。
盤瓠繼續說道:“當年袁公十萬大山,在百越拿走了一樣東西。那東西是能讓我復蘇的東西,其中有劉顧舟留給你的一封信。”
姬蕎瞬落在茅廬之外,沉聲道:“你何時蘇醒的?”
盤瓠遞出一枚玉簡,呢喃道:“開天那日。”
姬蕎沒有著急去看玉簡,而是疑問道:“信何時留的?”
盤瓠言道:“按時日算,大概是在三千年前,有人搬走了半條青泥河后不出百年。”
姬蕎問了一句劍靈,時間正好對得上。
姬蕎這才說道:“萬年前驚帶人沖十萬大山后,發生了什麼?”
盤瓠指了指姬蕎手中玉簡,沉聲道:“不如先看信中容,然后我再說與你聽?”
……
大約過去了一個時辰,姬蕎給劍靈放下了些吃食,隨后便去往長安,要與本匯合。
一路上罵罵咧咧不停,都要把劉顧舟八輩祖宗罵完了。
兩世夫妻了,我還給你生了兒子,就這點事還要瞞我到現在?難道我會管不著?
只是罵歸罵,可玉簡之中的容如今確實不能出現。
從前的黃龍衛駐地,同人需與青渭正對著一張輿圖聊著什麼,卻有一道影,憑空出現。
皆戴著面的兩道影,幾乎同時愣住了。
同人需深吸一口氣,微微拱手,沉聲問道:“這位前輩是……”
姬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曉得你是誰。”
青渭剛要開口,姬蕎又說道:“小泥鰍別話,你的事我待會兒單問。”
同人需面之下是何表不得而知,但聽語氣,還是有些凝重:“前輩是想問些什麼?”
姬蕎豎起一手指頭,淡然道:“不問你事,有一件事給你去辦,去給小醬油立個牌位。”
同人需語氣明顯松和,笑道:“龍師靈位,一直都有。”
姬蕎點了點頭,轉看向了青渭。
“黃龍前輩將劉顧舟用另一種法子‘找回’之后,大致在三千年多年前,你就是他曾說過的被他養在水缸里的泥鰍?后來虞上卿碎八卦石,黃龍散道,你也借勢走江對嗎?那怎麼跑這兒來了?”
青渭摘下面,見過這張臉的人,其實很多,至去過太白山那青蓮天的人,都知道。….
青渭苦笑道:“當年恩公放我離開,我沿著青泥河到江水,后來已經到了東海,也已經化蛟了。可是貪心不足,便又想逆河水而上化龍,結果走錯了路,到了潼谷關外。于是……于是就被劉小北一掌拍暈了,就連蛟龍之都被打散。等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九澤重現的那年,但當時我不記得之前事。劉小北將我帶來給了龍師,沒過幾年,他便將我送去了稚子江,被左春樹護著奪了瘦篙洲半洲水運。再之后,我就進了那青蓮天。”
姬蕎拍了拍腦殼,無奈道:“當年就說了,小醬油不要這麼多算計,不傷腦筋嗎?”
隨后又看向同人需,“你是知的?”
同人需沉聲道:“只知道我知道的,不能與前輩說。”
姬蕎冷笑一聲:“盡說廢話。”
話音剛落,姬蕎影便消失不見了。
同人需面之下有冷汗直往出冒,他轉頭看了一眼青渭,沉聲道:“去把佟泠他們喊上,跟陛下打聲招呼,然后去閉關。甲寅年前,他們務必要將那套劍陣演化到極致,九人也務必要全數開天門!”
青渭苦笑道:“那套劍陣是專為克制人皇而生,天下已經沒有人皇了!他們九個都得了人皇劍意,你真不覺得臊得慌?”
同人需搖頭道:“你不明白,假如劉先生在世,他一樣會這樣安排。當年……當年劉先生以為我已經死了,他走之后,龍師傳信于我,說過一句話。”
青渭皺眉道:“是什麼?”
同人需呢喃道:“只有他自己的劍能制他自己。”
有人曾說,從八千余年前,九洲被一座天穹籠罩之時起,棋盤外就沒了棋手。
此話對也不對,要看是誰說。
白子出了長安城,往西南一直走,最終停在了云夢澤。
與某人最初的相遇,就是在此。
頭一次走江湖的與背著井離開家鄉的年,倆愣頭青上了,一塊兒走江湖,吃虧上當那就沒夠。
也不知怎麼回事,稀里糊涂的就到了伐天之時。
離秋水甚至都不知道劉顧舟到底是怎麼死的,最后只瞧見南贍部洲的劍修群起圍攻雷神,劉顧舟與陳靈舟同時沖向最高。
一晃神,就是這輩子了。
傻子一樣的人,跑來就說,你上輩子是我媳婦兒……
想到此,姬蕎噗嗤一樂,搖頭自語:“父子倆真是一個德行。”
那道玉簡之中,劉顧舟留下的信息已經很清楚了,來龍去脈一目了然,就沒有比那更清楚的了。所以姬蕎當然知道,即便是兒子回來了,或許那個兒子也只是有著自己兒子的皮囊、修為。
此時一道劍自東而來,迅速墜在湖面。
“娘!真沒到這一步,你……”
說著,龍丘棠溪便哽咽了起來,“我十三就沒了娘,好不容易有個娘了,你別這樣,還遠遠沒有到這一步。”
本想上前去,但姬蕎此時用了某種法,將前世修為,盡數借來了。龍丘棠溪本無法上前,只能被攔在數百丈外。
姬蕎沖著龍丘棠溪一眨眼,微笑道:“丫頭,一個人活著很累的,你又不是不懂,我就是試一試,看看能不能讓你別像我一樣。”
此時虛空之中,已經出現了一條裂。
“再說了,為我兒尋路,也是一舉兩得。留給你的東西,千萬放好。”
大年初一,一襲白洋溢著燦爛笑容,投一不知通往何的虛無之中。
湖面很快恢復平靜,背著青傘的子站在水面,湖水如鏡,人影皆靜。
…………
離洲以南,那座天朝之中,孟休揮手從虛空中扯來了一些氣息,轉而投去某只有他能打開的宮殿中。
“誰能想到,被你們瞧不上的我,會有今日模樣?”
“還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了!”39314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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