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替復仇的人是旁人，莎蘭會嗤之以鼻，只覺可笑以及多管閑事。

可那人變了謝長清，瞬間不同。

莎蘭低聲喃喃：“他對那些人手的時候定然很是冷酷無吧？他繃著一張臉的時候其實很好看，真可惜，沒親眼看到。”

“……”

謝昭昭稍稍無言。

時日久了，也似習慣了莎蘭這般與常人思路軌的思考方式，只笑了一下，淡淡說：“應該是……二哥這個人的確無的。”

“他有的時候和二嫂很像，都是那種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的角。”

“非是他真的惦記在心里的，他絕不會多看一眼。”

“我那時候初到堯城，與二哥問起你，他避而不談，神古怪，我便知道他有些不對了。”

“后來他把你帶到京城其實也在我意料之中。”

“說的難聽一點，二哥看似還算規矩，實則骨子里是一匹韁的野馬，我以為沒有人能收住韁繩，馴服的了他。”

“他就是所有我們兄弟姐妹里面最難搞的一個。”

“喜歡這種男人需要勇氣。”

“讓這種男人喜歡本就不易，能讓他折了骨頭捧在心上，那更是難如登天。”

“二嫂是個厲害的人。”

莎蘭淺淺一笑，垂在額前的水滴型寶石隨著歪頭滾一二，漾出點點華來，“是麼？”

覺得謝昭昭在夸贊自己。

這其實不是什麼值得夸贊的事。

但莎蘭聽在耳中還是開懷。

不會馴馬，但若謝長清以前是野馬，現在被馴服，那覺還是十分不錯。

自小到大吃了不苦頭，相較下來在謝長清這里吃的苦頭都不能太苦頭。

那是自己瘋魔之后的自討苦吃。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和謝長清之間從不斷，恨得鉆牛角尖到現在準備補秦國的婚禮，莎蘭逐漸想明白了許許多多。

那時候在和謝長清較勁，也是在和自己較勁。

憎惡他搖擺。

也憎惡自己明知他搖擺還是舍不得放手。

明知道待在秦都不可能有好結果，卻不主離去。

非要等到那個公主迫認清現實才不得不走。

斬不斷自己的，便只能惡聲惡氣喝退他著自己斬斷，到頭來又為他無聲的默默守護心折。

如今，對自己的心徹底臣服。

*

九月十八很快就到了。

莎蘭穿上了謝府準備的紅嫁。

火紅的嫁配上高髻冠，讓和這秦都變得契合了幾分。

這一場婚禮并非是簡單的謝家娶兒媳，而是牽扯東南方局勢，和沿海一帶未來的和平與發展，因此來賀賓客眾多。

謝昭昭和云祁是微服到來。

不過來參加喜宴的人都是這京城位高權重之人，當然都認得帝后，最好的觀禮位置自然也留給了二人。

謝長清本就是個刻板的子，便是在這樣熱鬧非凡的日子里，臉頰也微微繃著，靠著超人一等的自制力才控制著眼底沒有出不耐來。

人真的很多，真的很吵，每個人都在說話，吵得腦袋要炸。

還有不人上前來和他打招呼、恭喜。

謝長安和謝長淵陪在一側為他引薦和回禮，其實這些人謝長清基本不認識也不想認識。

婚禮結束之后賓客依然久久未散。

謝長清自然也走不得。

有些賓客是必須要招待的，推杯換盞的，一圈兒下來，謝長清三兄弟都喝了不。

謝長淵酒量極好，依舊站得穩穩的，謝長安就有些頭重腳輕了，很快被趙明月扶著離開。

謝長淵轉向謝長清笑問：“二哥，你還能行嗎？”

謝長清冷冷道：“你猜。”

“……”

謝長淵挑眉，只看謝長清那姿態，便知道他清醒的很。

自家這位二哥哥啊，可是家中最不馴的人，其實年時候比謝長淵還讓父母頭疼。

只是謝長清遠在邊關，又有大哥在邊，一直被盯著，沒辦法明著吃喝嫖賭，但酒量的確是很不錯。

謝長淵還想說點什麼。

謝長清一甩袖，直接轉走人。

謝長淵打了個哈哈，也回院子去。

……

此時天已經很晚。

莎蘭早先就被送到了喜房之中來，醫娘和兩個伶俐的小丫鬟陪著。

元宵一開始在房間玩鬧，現在睡著了。

這婚是結結實實了一整日。

早上的禮節很是繁瑣，天不亮就被挖了起來，現在看著腆著小肚子睡著的元宵，莎蘭也控制不住地打了好幾個哈欠。

兩個小丫頭說笑的聲音一下子卡住。

屬實沒見過新娘子一臉隨意還困倦的打哈欠的。

醫娘聲說：“公主要不先歇一會兒？”

“那也行。”

莎蘭點點頭，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回新房的時候，謝長清是揭過蓋頭的，莎蘭也知道前面賓客很多，他必定要被纏一陣子，因此提前洗漱換了輕便的服，還填飽了肚子。

這會兒醫娘一提先睡一下，莎蘭頓時困倦更多，歪到床榻上便抱著元宵閉上眼睛。

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醫娘便帶婢和其余伺候的人都到了外間去，盯住大家輕手輕腳，莫要擾了莎蘭。

又過了兩刻鐘，謝長清才回來。

只一看外間候著的人，謝長清就明白了什麼：“睡著了嗎？”

“是。”醫娘溫聲說：“公主太累了，有點撐不住。”

謝長清拉開里間的門，便看到床榻邊垂下的紅紗朦朦朧朧，子影曼妙躺在里頭。

他看了一會兒，重新拉上門，“可有飯菜？”

席間他幾乎沒吃兩口，是被敬酒了。

到現在腹中空空。

院伺候的仆婦早有準備，很快帶著下人送了飯菜上來，還讓人帶了浴桶放到房凈室之中。

謝長清便把人遣退。

他喜歡清靜一點，很討厭人多，那種覺很是擁堵，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飯菜是味的，謝長清沉默且快速地進食。

吃飽之后隨手把碗筷丟下，也沒人進來收拾，起便到凈室去寬，將自己泡水中。

浴桶里的水現在其實已經有些涼，都沒有熱氣冒出來。

但對謝長清而言是正正好的溫度。

他泡在水中，那些人聲吵嚷引起的燥郁之氣逐漸消散，酒氣卻似有幾分上浮，稍稍有些暈眩。

這樣的日子，他自然無心什麼洗浴。

隨意清理后便拿來長巾干水汽，拉來裳往上披。

這時，有很輕的腳步聲在后響起。

謝長清披的手一頓，微微垂眸側臉，沒有回頭。

片刻后，腳步聲越來越近，兩條纖細的手臂從后面探來，輕輕抱住了他勁瘦有力的腰。

莎蘭呢喃：“謝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