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三團影子一個領著一個,如一陣急風乍然穿越流水般的人群,呼啦啦地帶起一片東倒西歪。
“殿下。”十一陪同謝無恙站在畫舫最高,不聲地指了指下方移的人影。
謝無恙倚著雕花欄桿,方飲了一口茶,垂眸下去,看見中間那個忙的影子,怔了怔,忽然笑得輕咳一聲。
十一慌忙去拍他的背,只聽見皇太子放下茶杯,笑著說:“走罷,我們也去追人。”
第18章 合歡
◎那杯酒喝下了?◎
夜漸濃,岐王妃裴玥提著一盞翠小燈,從畫舫上走下來。
水面上,許多小船還亮著燈火。船與船之間搭著竹筏,在波濤間上下起伏。
畫舫上的燈火已經暗了,賓客們散去大半,剩下的人沿著排的竹筏前往江上小船,三三兩兩在船艙進行更為私的談話。
裴玥牽起角,踩上竹筏,一路走向江水深的青帆小船。
長長擺垂落船板,彎探船艙,將手中小燈掛起在門簾旁,昏黃的燭照亮了船艙里那人的面孔。
岐王謝玦慵懶地斜倚在紗帳,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擺弄著酒杯,挑眉向,神微醺,似一位醉酒的風流公子。
他腰間的束帶半落,紫襕袍敞開了些許,袍角的暗金云紋反著幽深的。
“那杯酒喝下了?”他懶洋洋地問。
“喝下了,只是不知是否會赴約。”裴玥回答。
的聲線清冷,之前那種惺惺作態的溫語調全然不見。
“若是不來呢?”謝玦舉杯朝晃了晃,“若是不來,夫人你費盡心思下進酒里的合歡藥豈不是白費?”
裴玥平靜道:“來與不來都無所謂。我親眼見飲下了那杯酒,酒中藥效發作后,必將無法自持。”
“若是來了此,你便能順勢納了做側妃。若是不來,在另外某地失了名節,也做不太子妃。”
“無論如何,一旦事,謝無恙將無法順利拉攏將軍府加太子黨。”
謝玦擊打著酒杯笑道:“夫人好毒的算計。聽說我那個弟弟喜歡喜歡得,等他知道了,會很生我的氣吧?”
“你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兄弟誼麼?”裴玥的聲音無波無瀾,“謝無恙今日在開宴時奏的那一曲,已經是對你的公然宣戰。我們現在所做的,無非是在面子完全撕破前先發制人而已。”
“是。我很厭惡我那個弟弟。我拼命爭取的東西,他卻生來就擁有。”謝玦輕聲說,“那個人明明沒有當過一天皇后,卻靠著追封奪走了我母妃的后位。”
“死了那麼多年,的影子還像幽靈一樣飄浮在父皇的邊……憑借那個人的亡靈,謝無恙在父皇那里永遠都是贏的吧?”
“傳聞謝無恙活不過弱冠,你還怕輸給他嗎?”
“傳聞活不過弱冠……”謝玦似笑非笑,“你信嗎?”
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再探手去取酒壺,將一線清酒倒杯中,歪歪倒倒地靠在榻上,向裴玥招了招手:“夫人,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裴玥掃了他一眼,依言在帳邊坐下,聞見他上淡淡的酒氣,皺了皺眉:“謝玦,你喝酒了?”
“夫人,你這樣對我稱名道姓,好生冷淡……”謝玦著,低笑一聲,趁著醉意,抬手去的眉眼,神似是戲謔,“你喚我一聲夫君可好?”
裴玥拂開他的手,冷冷道:“謝玦,你別放肆。”
的眼神近乎藏著冰,謝玦被那道目刺痛了一下,醉意醒了大半,只聽見說:“我們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不過是合作關系。”
“我既不管你納妾蓄伎,你也不許我。你要天下權柄,我要皇后之位,彼此兩清,互不相欠。”
謝玦聽說完,抬眼看,慢慢道:“裴玥,你只要皇后之位,是麼?”
“是,”淡淡地說,“我是裴家的嫡長,只嫁給未來的皇帝。”
欠,一把奪走謝玦手里的酒杯,順手拿上帳下的酒壺,而后轉頭離去。那一襲織錦長娓娓消失在簾外,唯留一盞翠小燈掛在門邊,灼灼燭照著帳那人的臉。
謝玦自顧自地笑了笑,低語道:“好,我都贏來給你。”
-
“啪嗒”一響,姜葵飛落進一只小船。
已經逃離了畫舫很遠,甩開了追逐自己的父兄,跟隨著紅紗舞在一只只小船間來回跳躍,最后來到了停靠于江心沙洲的小船上。
江心沙洲上無人,空的小船飄浮在漆黑的水面上,起伏的浪花隨著風聲,一下一下地拍打在船,發出沉悶的響聲。
夜深了,江風著寒意,吹遠了如的人聲。燭火漸次黯淡了,寂寂星照亮了小船上對立的兩人。
紅紗舞站在船首,回過頭來,一把扯下面紗,出一個哀傷的笑容。
人如劍,劍如人。的像是古老的劍褪去了寒,還銳利著,卻正在蒼老。
慢慢坐下來,抱著的劍,靠在船幫子上。劍舞時的英氣消失了,籠罩著的是一種英雄遲暮般的憂郁,像有一團散不去的烏云蓋在的上。
“江俠……”喃喃地說。
江風拂的鬢發,那一把青里,竟然摻雜著許多灰白的頭發。那樣一張年輕的臉,卻浮現出了不符年齡的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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