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葵推開了窗, 恰有一潑雨落在的臉上。
被人一把拉了回來,摁著坐下在團上。那個人以指節彈了一下的額頭,彈得閉上眼睛。一個含笑的聲音響在耳邊:“回來,坐好。”
“你快一點。”不耐煩道。
祝子安在對面坐下,解開纏在指間的白麻布,雙手托起的臉,輕輕掰過來些許,令正對著他的眼睛,而后開始為易容。
兩人在書坊休息過一夜,即將出發前往平康坊,去救被挾持的冷白舟。他們要去的是青樓煙柳之地,祝子安決定把姜葵易容男子模樣,扮作一個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
那雙冰涼的手飛快地經過的臉頰,像一陣似有若無的風。等睜開眼睛,他已經在指間纏回了白麻布,低著頭笑道:“打扮好了,取面鏡子給你看看?”
姜葵托著銅鏡,照了照被他易容過的臉。那是一張年的臉,骨相秀氣,眉目婉約,白玉般的臉,點漆般的瞳,從中依然能辨出自己的容,英中含著一嫵,猶如一柄長劍盛放在繁花里。
忽而嘆:“倘若我是男子,大約可以出將相、上陣殺敵吧?”
“你是子也可以。”祝子安認真點了下頭,又轉到后,漫不經心地問道,“幫你束發麼?”
“好啊。”懶洋洋地答。不善束發,也懶得自己手。
他在后坐下,雙手攏起的長發,如云般堆起在頭頂,出雪白修長的脖子。摘下發間那枚紅玉簪時,他手指的作慢了一分,垂眸笑了笑:“你一直戴著啊。”
“既然好看,為什麼不戴?”隨口答。
“你說得對。”他輕輕笑著,幫束好發,將那枚紅玉簪又斜在發間,轉過來端詳著的樣子,“像個紈绔公子哥了。”
“你就非要加上‘紈绔’二字嗎?”哼了聲。
他笑了聲,拍了下的肩,示意在雅室里等他。旋即,他轉下樓,取了件白袍子上來,站在門口扔給:“換上。”
姜葵皺了皺眉,發覺這件男式圓領袍居然符合的材尺寸,抬起頭瞪他。
“別瞪我。”祝子安朝投降似得舉起雙手,“阿蓉做的,特地問你家侍小青要了你的尺寸。我是正人君子,可沒有趁你睡覺量過。”
姜葵用力推了他出去,當著他的面“啪”地關上門,在門后冷聲道:“出去等我。”
很快換好服,一把拉開了門,祝子安恰好也換過服,從方木斜梯上轉出來。
他一青長衫,腰間墜了一塊羊脂白玉,手里握一把水墨折扇,眼角眉梢帶著點輕放,似一位清雋不凡的世家公子,倒真像是一位流連煙柳地的客人。
姜葵莫名不悅,挑眉問道:“你不用易容?”
祝子安一愣:“我?這張臉不用易容,我本來也會去那里。”
姜葵看了他一眼,神淡淡。
祝子安忽然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正補充了一句:“我是有正事。平康坊也有我的眼線,我去那里都是為了談生意。”
他嚴肅道:“我真是正人君子。”
姜葵看他的目有一分狐疑。他幽幽嘆了口氣,手取來一件雪貂裘,走到后為披上,立即不滿地回頭瞪他:“干什麼?我怕熱。”
“盡量多遮一遮。”他很無奈地說,“像你這樣的段,就算特意易了容,平康坊里有人仍一眼就能認出你是孩。”
“你果然是平康坊常客。”悶悶地說。
“好吧,我是。”他嘆息一聲,轉頭看,“還有最后一件事。”
警惕地問:“什麼事?”
“你答應過我的,”他豎起一食指,放在的眉心前,“不許傷。”
“哦。”哼了聲,別過臉。
書坊門前,他撐起一把油紙傘,領著步晨間微雨里。
朦朧的雨霧中,長街上人流如織,兩側有花樹盛開,滿枝杏花被風吹如雪,一瓣一瓣地飄進傘里,悄然落在他們的頭頂。
-
平康坊北門東回有三曲,為長安名伎聚集之地。
平康坊有青樓百許、佳人三千,而月樓是其中最負盛名者。
此樓雖號月,的卻不是月,而是人如月。此地雖稱為樓,卻并不是一座樓,而是一方占地廣大的宅邸,有數座樓閣如云、一池青碧似玉、數不盡的鮮花四季盛開,打開的軒窗里藏了百千。
月樓外是一條開闊的長街,兩側植列的榆樹,風吹榆錢落如雨,鋪滿金黃的道路。
細雨紛紛如花針,一輛青幔白馬的車停在門口。
立在門口的麻小廝急忙迎上來,見馬車里走下來兩位年輕公子,一人青衫,一人白袍。
青衫公子先走下來,隨手把一柄折扇在腰間,仰首了高聯袂樓閣,而后轉了一只手,纏滿白麻布的手掌向上,接住自車廂里探出的那只手。
那只手瑩白纖巧,如玉般華,直教人心頭一。
小廝立即明白了兩位是貴客,點頭哈腰地跑上前,恭敬地彎行禮,隨即侍立在一側。青衫公子微微頷首一笑,引了白袍公子出來。
那是一位年公子,素白的圓領袍外罩雪白的雪貂裘,襯得他白得勝雪。他的骨骼清秀異常,眉眼間有刀刃的鋒銳,海棠般的華艷,燭火似的明亮,有一種介于男人與人之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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