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師姐。”
然后他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探過來,手掌輕輕放在的頭頂上。
第54章 錯
◎祝子安……你和謝無恙是什麼關系?◎
恰有風吹花落, 一串雨珠滴答脆響在車篷頂。
一片沾飽了水的杏花瓣晃晃悠悠,被細的風托舉著從簾外飄來,落在車廂里的發間。
兩個人的袍都, 遍都是雨霧的氣息。馬車里放了一個暖爐, 烘得空氣微微發熱, 細小的白煙徐徐盤旋而上,拂過祝子安的側,落到姜葵的頰邊。
他低著頭看,沾滿了雨霧的發滴著水。
“嗒”的一聲, 一粒水珠落到的指尖。
他斂眸低笑一聲, 忽地捻走了發間的那一瓣杏花, 重新坐回了對面的車座上。
“你干什麼?”嚷道。
“你頭發上掉了一片花瓣。”他笑道,把花瓣在指間輕輕挲了一下,托在手掌心,出示給看。
抬起一只手, 著自己的頭頂。那個的覺還殘留在的發間。
他的手上纏著白麻布, 不到他的溫。可覺得他的掌心應當是溫涼的, 比的臉頰略冷一些, 又比的耳垂稍暖一點。
就像那一日他在赤金的天穹下捂住的耳廓。
咬著下沒說話,他歪著頭看了一會兒,又說:“以前師父也很喜歡你的頭。”
“那都是我還沒及笄時候的事了——”忽然剎住, 盯著他的眼睛, “你怎麼會知道?”
“不想告訴你。”他說。
氣得跺了跺腳:“祝子安,你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事瞞我?師父也從不跟我說,他居然在我之后又收過一個徒弟……”
“抱歉。”他很輕地說, “是我不讓師父說的。”
“那你為什麼——”說了一半, 倏地頓住了。
他安靜地著, 目里滿是認真。那個短暫到不可思議的瞬間,仿佛從那對剔的眼瞳里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有一種刻骨的哀傷陡然侵襲了,不明白為何。
旋即他倏忽探出手,了的頭發。
“喂!這次沒有花瓣掉下來吧?”大喊。
“沒有。”他笑著說,“我就是想知道每次師父你的頭是什麼覺。”
“反正不是像你這樣。”哼了哼。
他收了手,支著下,轉頭向窗外。馬車轱轆轆行駛在開滿杏花的長街上,兩側有無數白花瓣墜落如雪,鋪滿了浮著一層雨水的街面。
“你知道,師父以前也是中間人。”祝子安說。
“嗯。”八年前,就是師父領著走進書房二樓,把初出茅廬的祝子安介紹給認識。
那時候他們之間隔著一道屏風,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暗自猜測這位自號“柳老先生”的中間人其實是個裝老的年輕人。
“最開始的生意都是師父帶著我做的。”祝子安慢慢地說,嗓音里含著一分懷念和回憶,“他教我,做中間人這一行,了臉,就會死。”
“但你還是可以信我啊。”姜葵不滿道,“我可是你師姐欸。你可以在我面前臉的。”
認真道:“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
他笑了笑,又手去的頭發,似是覺得的反應很好玩。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在車座上坐好,隨意地舒展雙臂搭在頭頂,懶洋洋轉頭向窗外:“反正這件事很復雜。不告訴你都是有原因的。”
“而且,”他輕聲說,“我快要走啦。”
眨眨眼睛:“走?你要去哪里?”
“去很遠的地方。”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這些年賺夠了銀子,等到江湖上的事一了結,我就洗手不干了。我想離開長安,坐大車去旅行。”
“旅行?”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嗯。我有很多地方想去。比如說昆侖雪山,還有塞北大漠,還有南方的丘陵。我聽說西南森林里有很小的鹿,和貓兒一樣小,你沒見過吧?”
他一面笑著,一面沖比劃了一下,“等我見到了,我就寫信跟你講。”
姜葵托著腮,想象著那麼丁點大的鹿,覺得十分有趣。點點頭:“祝子安,那你以后一定要經常給我寫信。”
“好啊。”他淡淡地笑。
“我呢,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長安了。”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可是太子妃,說不定有一天還會變皇后呢。也許等哪天我夫君心好,會帶我去東都看看。”
“最多,我就只能走那麼遠了。”
“你會走很遠很遠的。”他搖了搖頭,“江小滿,人的一輩子很長,你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他向窗外,輕聲說:“很多很多。”
雨后的風吹到窗里,帶來一約的涼意。兩個人同時微微哆嗦了一下。
他的話語里藏了許多難懂的意味,可是此刻的聽不明白。忽然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低著頭說:“祝子安,等你走了,我會很想你的。”
他愣了一下,笑了笑:“別想我。”
停了一下,他補充道:“會打噴嚏的。”
市井間流傳一句俗話:想一個人時會令之打噴嚏。他這個玩笑開得猝不及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忿忿地看著面前的人抱臂笑得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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