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疼嗎?”翻出白絹里, 撕下一段袍角,為他簡單包扎著。
“不疼。”他的聲音困倦,“沒事。”
他閉上眼睛, 被再次搖醒。他向, 一副昏然睡的模樣,口中呢喃道:“江小滿,我好困。”
“別睡。”怕他長睡不醒, “跟我說話。”
為他包扎好傷口, 小心地扶他起來, 送他到自己的馬上。他低垂著頭,好幾次往馬下跌,只好坐在他的背后,地抱住他,讓他歪倒著靠在自己上。
“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雪。”低頭對他說,挽住韁繩,催著馬小跑在雪地上,背后跟著無人的空馬。
“江小滿,我想睡一會兒。”他輕聲說。
“不許睡。”抱他,“你繼續說話。”
“說什麼呢?”他喃喃地問。
“說點小時候的事吧。”著他想點事來保持清醒,“你記得什麼好玩的事嗎?”
“嗯。”他閉上眼睛,“小時候你喜歡酒喝,有一回了師父藏了好多年的乾和五酘,然后在酒壇子里悄悄兌了水……”
眨了下眼睛:“你怎麼記得這種事?”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師父罰你練了一晚上的槍,把你關在里屋不許吃飯……后來,有人從窗戶里,塞了一塊胡麻餅給你,你吃了一口就被辣壞了,一直咳嗽,結果師父心了,就放你出來了……”
輕聲說:“原來那個人是你啊。”
接著哼了一聲:“我就說什麼人會干這種事啊。”
“嗯。”他輕輕笑了一下,“我很壞的。”
“那后來那個櫻桃畢羅也是你放的嗎?”問。
“嗯。我向你賠罪嘛……”他開始神思混沌,聲音斷斷續續的。
“別睡。”又說,“繼續說下去。”
“后來的事,我想不起來了……”他微微息著,“江小滿,我真的好困。”
“念名字。”想到一個主意,“一直念名字。想到什麼名字就念出來。別停。”
“江小滿。”他輕輕地念。
怔了一下,聽見他又念著,“江小滿。”
“江小滿。”
“江小滿。”
那個嗓音很輕地在嚨里,溫沉又好聽,清冽又干凈。
像是在夢里念過很多遍的,的名字。
漫天的雪無聲墜落,漫長的雪路上寂靜如斯。
撲簌簌的雪里,他們同乘一匹馬走過很長的路。一路上他輕輕地念著的名字,很多很多遍,一直沒有停下來。
雪始終沒有停。馬停在一座破廟前。
姜葵扶著祝子安從馬背上翻下來,慢慢帶著他走進廟里。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低垂著頭靠在的上,艱難地保持著清醒。
在廟里找到一張破舊的竹席,扶著他在上面躺下。他閉著眼睛,眉間微微蹙起,偶爾低咳一聲,神越來越蒼白。
濃郁的腥氣躥進的鼻間。解開他上的大氅,驀然發覺他肩頭的傷口還在滲。他的浸了包扎的裹布,在下不停地洇開一團深紅。
咬著牙,重又撕開一段袍角為他包扎,包扎的時候指尖抖,到了他的耳廓。
的心頭一跳,他上的溫度低得驚人。的手指輕著,沿著他的耳廓劃下去,到他的臉頰和下頜,一直落在他的頸間。
他的每一寸都是冰冷的,冷得像融不化的霜雪。
即便是在這樣的雪天……
即便是在失過多的況下……
他的溫低得簡直不像一個活人。
“祝子安……”的聲線發。
聽見聲音里的惶,他竭力睜開眼睛,看著輕輕笑了一下:“沒事。”
“別怕。”他又輕聲說,“我沒那麼容易死。”
他的嗓音里有種令人安心的意味。咬了咬牙,幫他換下染的裹布,重新撕了一段袍角,再次為他包扎起來。
堅定地說:“我們回長安。我帶你回長樂坊,去找沈藥師,讓他給你治傷。”
他輕輕搖頭:“必須護送將軍府到藍關。”
“你放我在這里,留給我一匹馬。”他繼續說,“我自己回長安,你繼續去追他們。”
“可是你的傷……”
“沒事,一點失而已,再過一陣就止住了。”他打斷,“剛剛躺了一會兒,我已經好多了。”
當然不信。在指尖運了力,拉起他的手腕,從脈搏探他的況。
才抬起手,就被他輕輕捉住手腕。他向的眼睛,低低地說:“江小滿,別我,好不好?”
很想問為什麼,可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問出口。
“對不起。”他輕聲說,“讓你難過了麼?”
“嗯。”低著頭。
“那……”他努力地想了想,“我補償你好不好?”
一愣:“你要怎麼補償我?”
“你……靠近我一點。”他輕輕笑著。
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慢慢俯下湊近了他。
他懷里一種好聞的白梅香到的鼻尖,一下子沖淡了那些腥濃的氣,他著的眼睛笑起來。
突如其來的,他輕輕抱了一下。
那麼輕又那麼快的一個擁抱,一下子就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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