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回來了,怎得去了這麽久?”
裴慕笙瞧見牽著換了副模樣的小丫頭回來,朝著招了招手,“這傘......瞧著不像是普通件。”
宋錦茵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放到一側。
若不是瞧見了這把傘,本也不能完全確定,可偏偏玄一自己撐著一把普通至極的傘,卻將這把朱頂青傘遞給了。
剛上傘柄,便覺得不對。
但玄一沒有多提,也就隻能裝作不知。
“適才奴婢到了玄一大哥,這是他給奴婢的傘,想來應當是......世子的件。”
“難怪剛才空青說瞧見了玄一的影,我還沒當回事,難不是大哥也在這附近?”
“奴婢不知。”
宋錦茵垂眸。
適才為了尋一個能買得起的鋪子,繞去了臨街,空青既是也瞧見了玄一,那便是從酒樓到鋪,他一直跟在自己側,如此一來,倒是越發讓確定了適才的猜想。
“想來玄一大哥是來辦差吧,近來聽聞,世子有些忙。”
“這倒是。”
裴慕笙沒再提起此事。
對於竹雅院的事,其實有所耳聞,隻是不是刨問底的子,且與宋錦茵的相間,也並不覺得完全是因著大哥。
故而宋錦茵遭了冷待,也並沒打算與其斷了來往。
不過眼下瞧著,旁人口中的冷待,興許也做不得數。
幾人因著細雨一耽擱,將小姑娘送到學後,便已經是申時。
學裏頭偶有學生,但瞧著卻仍是冷冷清清,若不是教書的夫子有些名氣,想來這學堂,怕是早已經開不下去。
“你別瞧著學堂裏沒什麽人,這裏頭的幾位夫子,可都是主張學的先生,名氣大得很,早些年我們裴家請的府先生,便是這的夫子。”
宋錦茵心中微,想起曾經有幸見過的裴府先生,“可是曾經過府的荀老?”
“對,還有紫雲娘子,我記得那時裴溫姝想踩著你在跟前臉,結果反倒被你的琴技給比了下去,當時紫雲娘子還可惜,不能讓你一同來書堂。”
“奴婢那時年,不懂事。”
回想起曾經的不服輸,宋錦茵像是在看笑話一般,眼中出些許苦。
那時裴溫姝的挑釁,一個已經為奴婢的人竟然不知避諱,在的激怒下上了琴。
後來因此吃了不虧,才看明白兩人單單隻是站在那,就有如雲泥之別,毫無可比之。
“算了,不提了,晦氣。”
裴慕笙擺了擺手,帶著幾人往裏頭行去。
一切塵埃落定,離開前,小姑娘衝著幾人認認真真地磕了個頭。
沒什麽章法可言,唯有紮實的悶響出了心底的激。
宋錦茵原想起來,卻在深思後微微側開了,避開了的禮。
小姑娘不必記得那十兩銀子的恩,隻需記得,眼下能進這個學,都是因著裴家三姑娘。
幾人離開後,夫子帶著小姑娘去了院。
“往後你就安心地待在此,我會將你與裏頭的娘子,你聽著的安排便是,對了,小丫頭還得告知姓名冊,莫要忘了。”
“夫子,我被爹娘賣了,已經沒有了名字......”
小姑娘抬手了眼,不願再提起曾經的名字,滿臉倔意。
可話音一落,突然想到那個名喚宋錦茵的貴人姐姐,哪怕手上還有凸出的疤痕,可牽著去尋鋪子時,手心又又暖。
還有從錢袋裏一點點湊起來的碎銀和銅錢,像是為給買裳,盡了所有的能力。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
三位貴人都會記得。
從出生開始便遭了爹娘的不喜,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如此認真對待。
想罷,小姑娘極其小心地了自己的袖,大大的眼睛看向麵前的人,“夫子,我念茵。”
......
回府後,宋錦茵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踩著夜,匆匆去了趟三姑娘的院子。
這些銀票有些還是裴慕笙給賞錢,但並不覺得丟臉,也沒想過五十兩在貴主麵前會不會惹來笑話。
隻是做著覺得應該做的事。
而這一次裴慕笙竟是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
“這五十兩,十兩是買下那小丫頭的錢,還有四十兩,我以你的名義送去學,一半給那丫頭存著,一半算是給學的銀子,這麽多,足夠了。”
“多謝三姑娘。”
宋錦茵起退了幾步,朝著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
裴慕笙看著夜下溫和的眼,想阻止的作停了下來。
許是有了這麽一遭,夜後的宋錦茵,難得的沒有在寒風呼嘯的冬夜裏輾轉反側。
甚至還夢見了小時候,房中燭火明亮。
一邊是爹爹在翻看主簿呈來的公文,一邊是在看著遊記的娘親,而握著筆,一下一下地練著新學的字。
隻是這安穩畫麵還沒多瞧幾眼,寂靜的夜便被一陣急切的叩門聲打破。
宋錦茵陡然驚醒,聽見碧玉略帶焦急的聲音,心裏一沉。
連外都來不及穿好,隻簡單地披在了上。
木門打開,涼意猛地襲來。
“我的好姑娘,怎麽裳都沒穿好。”
碧玉慌忙進屋關門,手替將外衫係好。
“林家公子今日巡視時落了水,幸得世子相救,隻是今日本就天涼,世子又一連忙了幾日未合眼,這一回府便病倒了,如今正發著熱,昏迷不醒。”
宋錦茵腦袋還有些混沌,由著碧玉替將裳穿好,又替簡單收拾了一下披散的烏發。
可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世子病了?”
“是呢,如今冬日,河道水又涼又深,王管家說世子前幾日便已經病了,隻是強撐著未休息,如今這一遭,到底是沒能抗住,都說病來如山倒,世子連藥都喝不下,眼下那頭急得不行,想著讓你過去瞧一瞧。”
“我......可世子或許,並不想見我。”
宋錦茵聲音有些發,可自己並未察覺,隻知道指尖已經涼到沒了知覺。
腦中想起了他為救旁人而傷的那次,也是發了熱,折騰了好些時日,但今日是那冰涼河水,子弱一些的,怕是直接就醒不過來了。
宋錦茵突然有些後怕。
在裴晏舟側這麽多年,除了最開始那一年他因著國公夫人的事病過一段時日,後來極瞧見他虛弱的模樣,更別提昏迷。
眼下不過短短幾月,他便病了兩次。
知曉他上了不傷,可那些都未曾親經曆,唯有這兩次,是紮紮實實到了他側的兇險。
“想不想見的試試就知道了,除了你,眼下也想不到其他人。”
宋錦茵張了張,許久後,才啞著嗓音開口,“那我們快些過去,大夫那頭如何說?”
“先係好裳,外頭冷,大夫說最好今夜能退了熱,不然這般下去,不知會拖什麽模樣,說不準還會引發舊疾,眼下旁人一近世子就防備得厲害,本喝不下藥,實在是沒法子。”
臨出門前,碧玉又返替尋了件鬥篷披在上,這才拉著出了屋子。
外頭風大,吹到臉上像是被刀刮過一般的涼。
宋錦茵不敢想,這樣寒涼的天,他頂著疲憊的子跳進河道救人,要費多大的力氣。
步子不覺就加快了一些,帶著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急切。
......
裴晏舟的屋充斥著濃厚的藥味,府醫站在一側,滿臉焦急。
王管家瞧見來,雖仍皺著眉,但到底還是鬆了口氣。
“快些把帕子給錦茵丫頭,那藥再重新去煎一份!”
倉凜起讓開,讓宋錦茵靠近。
床榻上的人薄閉,雋秀眉眼皺著未曾鬆開,因著發熱,臉上微微紅,著些難的模樣。
宋錦茵接過帕子停在床榻邊,小心翼翼地過他的額頭。
傳來的滾燙讓指尖發,杏眸閃過片片水。
“奴婢給世子敷一敷帕子。”
話音落下沒多久,床榻上的人眉心逐漸鬆開,雖偶有輕蹙,但像是在努力打消抗拒。
後頭的人有些激的想哭,著府醫退去了外間。
宋錦茵守在一側。
旁邊是打來的水,手中是新遞來的帕子,說是要給床榻上的人一子。
昏迷中的人了平日裏的疏離和冷厲,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可宋錦茵卻有些不知所措。
子這等事,該從何下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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