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黃茂林陪著弟弟一起,駕著新騾車到了鎮上,葉氏正帶著幾個孩子在收拾東西。
葉氏原來的打算是娘兒幾個挑的挑、拎的拎,稍微帶點子東西回家過年就是了,沒想到黃家兄弟居然駕車來送們。
韓家族人和祖墳都在韓家崗,葉氏娘兒幾個過年要拜年,還是回韓家崗更方便一些,等過了十五之後再來也不遲。
葉氏見到黃家的車,奇怪地問黃茂林,“你們這是從哪裏租的車?”
黃茂源嘿嘿笑了,“嬸子,以後我不跟我哥磨豆腐了,我阿爹讓我出去跑車,今兒開張頭一樁生意就是來送嬸子回家,大嫂都已經付過車資了。”
葉氏愣住了,半天後反應過來,“那可真好,你們兄弟以後一個在外一個在家,何愁家業不興旺。既然今兒是你頭一次開張,來,車資已經付過了,嬸子再給你個開門紅利。”
說完,葉氏數了二十個銅錢塞到黃茂源手裏。
葉氏說是開門紅利,黃茂源不知道該不該要,他看了大哥一眼。
黃茂林笑著對他說道,“既然是給你的開門紅利,你好生收下,等會子趕車的時候趕穩一些就是了。別發愣,來,幫著把東西抬上來。”
葉氏準備了一些吃食和娘個幾個的裳,家裏的牛和驢都在鄉下有人照看,豬已經在鄉下賣給屠戶了,剩下的母托了鎮上的鄰居每天幫著來喂兩次。
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葉氏娘兒幾個上了車,黃家兄弟坐在車把上。黃茂源鞭子一揮,騾車平穩地開始往前走。
明朗看了眼黃茂源趕車的架勢,心也忍不住慨,果真是業有專攻。
葉氏看黃茂源如今有了新營生,心裏也忍不住高興。黃家豆腐坊以後看來就全部是婿的了,這樣也好,分家的時候不扯皮。
一路上,黃茂林一直和韓家人說著閑話,黃茂源隻管老實趕車,一句不。
等到了韓家崗之後,兄弟二人又幫著把東西卸了下來,又托葉氏娘兒幾個幫著往外放消息,黃家豆腐坊掌櫃的二兒子開始跑車了,誰家需要拉人拉貨隻管來說。
說了一些話之後,黃茂林就帶著弟弟回去了。
楊氏見到兒子高興地回來了,也忍不住高興。平日磨豆腐,黃茂源雖然從來不苦累,卻從未如今日這般,出去趕了一趟車回來,不說累,反倒神采飛揚。
楊氏私底下奉承黃炎夏,“還是當家的了解孩子們,我白做了他十幾年親娘,倒不知道他的喜好。”
黃炎夏瞥了一眼,“今兒是頭一日開張,親家母還給了開門紅利,他自然高興了。等到了外頭,什麽樣難纏的人都有。到時候他耷拉著臉回來,你可別埋怨我狠心。”
楊氏急忙搖頭,“怎會,等他做了,慢慢也就順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除了梅香,黃家人都起來了。
黃炎夏在院子裏放了一掛鞭炮,一家人開始洗漱。
外頭鞭炮聲都沒斷過,梅香在被窩裏聽著外頭的鞭炮聲,心裏十分歡喜。今年是頭一年到黃家過年,原來想象中的婆媳妯娌相爭的況並沒有發生,楊氏和紅蓮不管心是如何想的,至表麵上都在盡心盡力地照顧。如今黃茂源有了自己的營生,楊氏婆媳就更歇了和大房別苗頭的意思。
雖然離開娘家了,但明朗今年中了秀才,還接下了學堂,不僅有了麵,家裏每年更是能多一筆厚的銀錢。這個年,娘家雖然了,但大家必定都是高高興興的。
又了肚子,肚子裏的娃每天早上這個時候會定時一,仿佛知道該起床了一般。外麵鞭炮吵鬧,梅香的心卻無比安靜平和。原來出嫁之前的擔憂都沒了,有了這個小乖乖,茂林哥對仍舊一如既往地好,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吧。
梅香憧憬著以後家資厚兒群的日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笑,肚子裏的娃又了。梅香拍了拍它,它立刻的更歡實了。
了一會子後,它又安靜了,約莫是翻跟頭翻累了,又睡著了。
梅香在被窩裏躺了好久之後,黃茂林忽然推門進來了。
“梅香,起來了,阿娘正在下麵,等會子就要好了。”WwWx520xs.com
梅香睜開一隻眼睛看他,“外頭好冷,不想起來。”
黃茂林笑了,“不怕,你穿厚些,等吃了飯我在耳房燒火,你隻管坐著烤火,旁的不用你問。”
說完,黃茂林從被窩裏掏出梅香的裳,“來,裳都暖熱了,快穿上。”
梅香從被窩裏撐著坐了起來,穿好了裳之後,黃茂林幫著把鞋穿上了。梅香肚子大了,彎腰不大方便,隻要黃茂林在家裏,都會幫穿鞋。
穿戴好了之後,黃茂林讓在屋裏等著,去給打了一盆水來洗漱。
梅香漱口洗臉,自己把頭發盤了個簡單的發髻,戴了朵花,跟著黃茂林一起出門去了。
紅蓮和淑嫻正在往堂屋裏端飯,一碗又一碗的麵,上頭正冒著熱氣。
今兒是大年三十,雖然堂屋裏冷,但黃炎夏也決定在堂屋吃飯。
一家人到了屋裏之後,梅香先倒了小半杯熱水喝了,如今每日都要喝很多水,家裏人都習慣了。等麵全部端過來之後,各自端了一碗麵吃了起來。
紅蓮給梅香單獨弄了一小碟子醃辣椒炒蛋,這是梅香的最。把醃辣椒攪和在麵條裏,香、辣椒香混合在一起,梅香吃的非常歡快。
吃了一碗之後,覺有些意猶未盡,正在猶豫要不要再吃一碗,黃茂林把的碗拿走了。
“我去盛飯,再給你帶一碗。”因紅蓮和淑嫻吃的不多,梅香每回都覺自己吃的太多了,黃茂林怕害臊,控製自己吃飯的速度,在梅香吃完一碗的時候,他正好也吃完了,然後去廚房一人又盛了半碗。
楊氏早上切的多,黃茂林往梅香碗裏舀了整整一勺子。
又吃了半碗之後,梅香打了個飽嗝,“茂林哥,我吃的太多了。晌午不能閑著,要找些活幹。”
楊氏看了看梅香的肚子,“你這個月份,多吃一些也正常。吃不也不好,這樣,等會子你把碗洗了,然後跟紅蓮一起擇菜。淑嫻把家裏家外都掃幹淨。”
梅香得了吩咐,吃過飯後就著鍋裏熱水把碗洗了,然後就去和紅蓮一起擇菜,夜裏年夜飯要用的蒜苗、菠菜、胡蘿卜、白蘿卜和蔥等蔬菜都要提前預備好了。
紅蓮就在門樓裏,見梅香來了,把旁邊的小板凳給梅香,“大嫂快坐。”
梅香拿起一把蒜苗就開始剝皮,“夜裏是阿娘掌勺還是弟妹掌勺?”
紅蓮笑了,“自然是阿娘掌勺,我做菜的手藝比阿娘差遠了。”
梅香知道這是客氣話,“弟妹不用謙虛,你做的菜可不差呢。這些日子多虧弟妹照顧我,每日還給我開小灶。”
紅蓮瞄了的肚子一眼,“都是小事,大嫂不用放在心上。”
梅香把擇好的蒜苗放到一邊的籃子裏,“等明年弟妹懷上了,我來照顧弟妹。”
紅蓮紅著臉,“我也盼著有大嫂一樣的福氣呢。”
梅香嘿嘿笑了,“弟妹不用急,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
紅蓮紅了臉,忽然低聲問梅香,“大嫂有沒有什麽方?”
梅香咳嗽了一聲,“這個,方我也沒有,就是不要想太多。我聽好多人說,你越惦記越沒有,索不去想,該來的就來了。”
紅蓮有些發愁,和梅香不一樣。梅香懷不懷娃,楊氏又不在意,紅蓮不一樣,等過了年,楊氏怕就要開始盯紅蓮的肚子了。
但也不好和梅香說太多,隻能問到這個份上。
妯娌兩個在門樓裏忙活,家裏其他人也沒閑著。黃炎夏帶著兩個兒子在理錢紙,楊氏在計算晚上做多個菜,把、和魚都準備好了,到了下午就可以直接燉了。
一家人忙忙叨叨,很快到了中午。梅香因為早上吃了一碗半麵,一個上午都沒覺。
楊氏想著晚上年夜飯盛,中午就隨便一人泡了兩油條吃,本來說要給梅香煮個蛋,梅香拒絕了。
“阿娘,我吃兩油條就夠了,留著肚子晚上再吃吧。”怕自己吃太好,孩子長太大了不好生。但婆家人給做好吃的,總不能不知道好歹,外頭多人家的媳婦懷了子,別說吃了,連蛋都吃不到。
楊氏也不勉強,“那你下午要是了別忍著,家裏吃的東西多。”
梅香直點頭,“我曉得,多謝阿娘。”
吃過了中午飯,黃炎夏想著晚上要包餃子守夜,怕是不能如平日一樣早睡,遂打發全家人一起好生歇個中覺。
梅香這一覺睡了個把時辰,等起來的時候,楊氏和紅蓮已經開始在廚房裏忙碌了。黃炎夏也帶著兩個兒子先後洗澡換裳,夜裏他們爺兒三個要燒紙燒香,趁著時辰還早,趕洗了。
梅香也往廚房裏去了,“我又睡過頭了,勞累阿娘和弟妹。”
紅蓮給打圓場,“我們忙得過來,大嫂去歇著吧。”
梅香搖頭,“我來燒火吧。”
一家子一起忙活,天還沒黑,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黃炎夏祭拜過了祖宗,宣布開始吃年夜飯。黃炎夏和楊氏坐在東邊,黃茂林和梅香坐在北邊,黃茂源和紅蓮坐在西邊,淑嫻一個人坐在南邊。
照著規矩說來,黃茂林為長,應該和黃炎夏夫婦麵向而坐。因紅蓮要上下忙活伺候一家老小,坐在北麵不方便,故而黃茂源夫婦坐在了西麵。
黃炎夏先開口,“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好生吃一頓年夜飯。等明年了,咱們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人也會越來越多。話不多說,都吃吧。”
黃炎夏話一落,自己先夾了一筷子菜,眾人都跟著開始夾菜。
梅香中午吃的不多,下午也沒有加餐,這會子也了。黃茂林先給夾了兩塊山菌,又夾了兩塊。
楊氏今兒做了十二個菜,正中間是一個羊鍋子,裏頭加了胡蘿卜。外頭有一盆山菌燉、一盆燉魚、一盆鹹燉蘿卜、一盆燉豬蹄,其餘都是半葷半素和純素的。
燉裏頭有兩個,楊氏讓黃茂林給梅香夾一個,剩下一個給了淑嫻。一個是孕婦,一個是家裏最小的,誰也不和們爭,反正有一桌子菜呢,敞著吃也吃不完。
梅香碗裏還沒吃完,黃茂林又給舀了一塊豬蹄子。
梅香抬眼看他,“茂林哥,你自己吃,我會自己夾菜。”
黃茂林又給夾了一筷子素菜,“你往前筷子容易頂著肚子,不妨事,我順帶手給你夾菜。”
黃茂源有樣學樣,給紅蓮夾了一隻翅膀,紅蓮忙去看公婆,大嫂是孕婦,大哥給夾菜也就罷了,又沒懷孕,表弟這樣打眼,姑媽要不高興了。
黃炎夏無所謂,楊氏的笑容果真沒有剛才那樣自然了。
紅蓮也不好給黃茂源使眼,隻能給淑嫻夾菜,楊氏這才緩和了一些。
黃茂源忽然像開了竅似的,給楊氏夾了一筷子菜,又起給黃炎夏和黃茂林各倒了一杯酒。
黃茂林舉起酒杯,“阿爹,兒子敬您一杯,這一年裏,阿爹辛苦了,咱們家能有今日,都是阿爹的功勞。”
黃炎夏笑瞇瞇喝了酒,“你們兄弟二人也辛苦了,明年咱們先好生幹一年,把鎮上的房子蓋了,等茂源走上正軌,咱們也能搬到鎮上去住。”
楊氏頓時高興了起來,“當家的說的是真的?那可真好呢,到時候,孩子們從小就在鎮上長大,淑嫻從鎮上出門子,多麵。”
黃茂林也起給黃炎夏倒了一杯酒,“阿爹,搬不搬到鎮上,兒子倒不急,隻要家裏越過越好,在哪裏住都是一樣的。”
黃炎夏又喝了酒,“你想不想搬家是你的事,老子不想再當家了。你們都長大了,也該自己頂門立戶了,總讓老子頂在前頭,你們在後頭躲懶。”
楊氏給黃炎夏夾了一塊,“當家的說哪裏去了,幾個孩子都好的很呢,哪裏躲懶了。”
一家人一邊客氣一邊吃完了一頓年夜飯。
梅香吃的很飽,幫著收拾剩菜,洗碗。紅蓮開始剁餃子餡兒,楊氏和麵。
婆媳兩個弄好了之後,黃炎夏在堂屋燒起了炭盆。每逢過年,黃炎夏會買兩袋子木炭,留著過年吃熱鍋子,烤火用。
堂屋裏不能燒柴火,怕把屋頂熏壞了。平日裏都是在西耳燒柴火烤火,今兒都要在堂屋守夜,隻能燒木炭。
婆媳兩個準備好了之後,一家人開始包餃子。紅蓮剁的餃子餡兒足,裏頭加了山菌、青蘿卜、薺菜、蔥,灑了一些芝麻油,聞起來就香得很。
黃茂林兄弟二人搟餃子皮,楊氏帶著兩個媳婦和兒包餃子,黃炎夏在一邊看著火盆和供桌上的香火。
娘兒四個包的快,兄弟二人搟餃子皮也趕的飛快。
黃炎夏看著這一大屋子後人,高興地瞇起了眼睛,等明年過年,說不定家裏能多兩個娃,那日子才呢。
黃炎夏又看了看淑嫻,兒在家裏還能過個兩三年。分家之前也一定要把兒的嫁妝銀子準備好,到時候兄長們再添一些,定不讓委屈。
楊氏一邊包餃子一邊叮囑兩個兒媳婦,“明兒晌午你們兩個跟我在家裏,吃了中午飯咱們也出去拜年。那針線這幾天不能,大過年的,隻管吃喝玩樂,忙活一年了,也該好生歇一歇。”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家子就包好了兩蓋板餃子。餃子餡兒用完了,餃子皮還剩十幾個。楊氏把每張餃子皮從中間劃開兩道口子,把邊角從一個口子裏掏出來,做個簡易麻花。
包好了餃子之後,梅香覺有些困了,楊氏讓黃茂林帶著去洗漱,讓早些歇下了。
黃家這邊熱熱鬧鬧地過著年,韓家那邊,董氏剛被葉氏撅了回去。
葉氏昨兒回來後,因柴氏把家裏照看的好,葉氏也不用花費多力,東西放好後隻等著明兒過年。
大年三十當天,一大早,韓敬奇就來和三房商量,要請三房去他家過年。
“弟妹,你們幾個月不在家裏住,就這兩天,能帶多東西回來?不若晚上到我家過年,咱們湊在一起,也熱鬧些。”
葉氏看了明朗一眼。
明朗對韓敬奇拱了拱手,“多謝二伯的意,隻是我們夜裏還要單獨給阿爹上供。再有,若去了二伯家,大伯家定然也要非議,況且阿也在大伯家裏。咱們都是親骨,在不在一起吃年夜飯,也不會影響咱們之間的誼。”
韓敬奇想了想,“那也行,你們才回來,要是短了什麽,隻管去我家裏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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