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梅香進家門的時候,淑嫻正帶著兩個侄兒在堂屋裏一起玩耍。

梅香笑著先打招呼，“怎麽樣，哥倆打架沒？”

淑嫻忙搖頭,“他們好著呢,大嫂放心！”

梅香笑瞇瞇的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慧哥兒與弟弟一起玩。

榜哥兒剛剛會走路,但不大穩當,一搖一晃的,看著隨時要摔倒的樣子。

梅香想著榜哥兒定也了，回屋裏拿了一些糯可口的糕點給兄弟倆吃。

但吃糕點也不行，榜哥兒還得吃。這會子不知道二房什麽樣子了，把孩子送回去又得驚嚇。

榜哥兒倒沒吵著吃,反是慧哥兒撲過來要吃。

梅香了兒子的頭,“等了秋就兩歲半了，要給你斷了。”

慧哥兒如今吃就是吃個熱鬧，每天三次,也不多，隻能混個小半飽。

眼見著天要黑了，張媽媽去廚房做晚飯,小柱把前院收拾好了也到後院來了。

梅香想把榜哥兒抱過來喂兩口，又怕他不吃。趁著慧哥兒不注意，梅香試了試,沒想到榜哥兒居然不拒絕，趴在大娘懷裏吃了幾口。

淑嫻小心翼翼的問梅香,“大嫂,舅媽走了嗎？”

梅香笑著搖頭，“誰知道呢,我把打了一頓！你暫時別回去，等晚上你大哥回來了，我們一起送你回去。”

淑嫻頓時目瞪口呆，“大嫂，你打了我舅媽？”

梅香看向淑嫻，“這事你不要管，我打自然有我的理由，是該打！再不打就要上天了。我不是為了阿娘，也不是為了你二嫂，我是為了你大哥打！我知道你夾在中間為難，特意把你打發到我家裏來，等會在這邊吃了飯再說。”

淑嫻木呆呆的，半晌後點點頭，“我聽大嫂的安排！”

淑嫻實在是不敢回去，阿爹和二哥都不在家，舅媽挨了一頓打，還不知道要怎麽鬧騰呢！

梅香不再提此事，隻一心帶著兩個孩子玩。

很快，張媽媽做好了晚飯。梅香讓給黃茂林留一些，幾個人先吃了起來。

家裏的飯菜油鹽清淡，慧哥兒如今二十顆牙全部長齊了，和大家吃一樣的飯菜，榜哥兒還小，張媽媽特意給他蒸了一碗蛋。

一行人吃過飯之後，張媽媽正在收拾碗筷，黃茂林回來了。

他一進堂屋門，二話不說，先抱著慧哥兒親兩口，見榜哥兒和淑嫻在，了榜哥兒的頭，又和妹妹打招呼。

梅香親自去廚房，把留下的飯菜端了出來，黃茂林肚子了，端起碗就大口吃起來。

梅香問他，“晌午飯在哪裏吃的？”

黃茂林一邊吃一邊回答梅香，“我與茂堅哥隨意找了家蒼蠅館子，一人吃了碗麵條。今兒家裏如何？”

梅香笑了，“有兩件事，一件喜事一件禍事，你要先聽哪樣？”

黃茂林見梅香

在笑，想了想，“那先說喜事吧！”

梅香看了一眼淑嫻，也沒避諱，“我下午回娘家，阿娘說我弟妹有子了。”

黃茂林立刻接口，“那可是喜事，有了兒子，明朗也算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梅香斜看了他一眼，“這話我不同意，是不是個男子漢，和有沒有兒子可沒關係。有些人倒是兒孫一大群，慫的讓人看不上眼！”

黃茂林哈哈笑了，“你說的對，那你且說說另外一件禍事是什麽。”

梅香看了淑嫻一眼，“是我闖的禍，我把楊家舅媽打了一頓！”

黃茂林裏的飯好懸沒噴出來，“你把，你把楊家舅媽打了一頓？真是你打不是打你？”

梅香認真的點點頭，“就是我打了楊家舅媽，先手想來打我，我豈能讓騎到我頭上去！”

黃茂林的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他把碗放下了，“是欺負你了？”

淑嫻心裏暗自咂舌，大哥大嫂之間真是關係好，大嫂在外麵打了人，大哥首先問是不是大嫂委屈了。

淑嫻又想起了方孝俊，那個不茍言笑的斯文年郎，不知道以後我委屈的時候他會不會給我出頭？

淑嫻又甩甩頭，家裏都這樣了，我竟然還想這些！

梅香看見黃茂林滿臉擔憂，忙解釋道，“也不算欺負我，我早看不順眼，今兒居然癩□□想吃天鵝，要把我妹妹說給家二小子！再者，我聽六嬸子和蓮香說了，以前沒欺負你！還有，今兒一來，弄得紅蓮娘倆都哭個不停！”

半晌之後，黃茂林嗯了一聲，也不管淑嫻在場，了梅香的頭發，“我知道了，你帶著慧哥兒在家，我送妹妹和榜哥兒回去。打了就打了，多大個事兒。”

梅香忙從頭上拿下他的手，“好好說話，別手。”

黃茂林點了點頭，“天兒不早了，我送他們回去。”

榜哥兒還小，一天得睡好幾覺，這會子正在淑嫻懷裏睡得香。

黃茂林問淑嫻，“妹妹能抱得他嗎？”

淑嫻點頭，“就幾步路，我能抱得！”

黃茂林起，“我送你們回去，茂源也該回來了！”

淑嫻抱著榜哥兒，跟在黃茂林的後，一起往黃茂源家裏去了。

才一進二門，黃茂林發現堂屋裏坐了不人。楊家父子三個都來了，黃茂源也坐在旁邊，閆氏不知所蹤。

紅蓮見淑嫻抱著兒子回來了，忙迎過去接過了孩子。

黃茂林對二人說道，“都回屋歇著去，沒事不要出來。”

紅蓮被閆氏為難，如今這事兒有人管，也不想出頭，淑嫻就更不適合管，姑嫂二人都回房去了。

黃茂林進了堂屋之後，自己找張凳子坐下了。

黃茂源主給他打招呼，“大哥來了。”

黃茂林嗯了一聲，“我剛從縣城回來，才吃了飯，把妹妹和榜哥兒送回來，你吃飯了沒有？”

黃

茂源點頭，“吃過了。”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楊老大見黃茂林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很不高興，“茂林，你媳婦今兒把你舅媽打了，你難道就沒個說法？”

黃茂林略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舅媽？我舅媽上午還過來做喜饃，這會子早就回去了！”

楊老大被氣的噎住了，用手指著黃茂林半天說不出話。

楊氏有些生氣，“茂林，你當我是個死人不？這點臉麵都不願給我？”

黃茂林又看向楊氏，“阿娘，我既然你阿娘，一輩子都不會改口。但楊家，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楊老大又看向楊氏，“妹妹，你聽聽，人家何曾把我們放在眼裏！”

黃茂林冷笑了一聲，“你也別挑撥，我要把誰放在眼裏呢？當年我才三歲呢，舅太太就說要把我扔到井裏淹死！我吃的是黃家飯，穿的是黃家，礙著舅太太什麽事了？就那麽心毒，要把我弄死？那時候茂源還沒出生呢，把我弄死了，是想把這家業都搬回楊家去？欺負我也就算了，還想欺負我屋裏人？韓家妹妹是什麽人，你家二小子泥豬癩狗一樣的人，也想吃天鵝！別說梅香會打，但凡開了這個口，我也要打！”

黃茂源有些為難，“大哥！”說完，他又有些愧，舅媽以前竟然這樣對待大哥。

黃茂林又看向弟弟，“茂源，你是我弟弟，你小時候我天天帶著你，咱們兄弟之間，不必為了外人生分了。我忍了這麽多年，就是看你和淑嫻的麵子。今兒你大嫂心疼我，手打了你舅媽，我這心裏暢快的很！人活一輩子，總不能太過窩囊！這一點，我不如你大嫂。”

楊老大冷哼了一聲，“你們如今有錢有勢，欺負起人來自然腰桿得直！”

黃茂林不理他，對黃茂源說道，“你去，把阿爹回來！”

黃茂源立刻起就走了，他夾在中間太為難了，還是讓阿爹回來理吧。

黃茂源一走，雙方都沒有什麽忌憚的。

楊二郎年紀雖小，心眼卻多，“黃大哥，就算韓家妹妹金貴的很，我配不上，難道說一說就要挨打！再說了，黃大哥娶姐姐，我娶妹妹，親上加親有什麽不好。”

黃茂林起，手一就了楊二郎一個子，“你吃屎長大的滿胡唚，你是什麽狗東西，也配提韓家妹妹！我再從你裏聽到一個韓字，我把你打折了！”

楊老大把桌子一拍，立刻站了起來，“妹妹，這不是我們找事，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我再不還手，那就是個牲口了！”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梅香的聲音，“你別糟踐牲口了！牲口都比你麵，一輩子全指靠著人過日子！把妹妹賣了還不夠，還想賣閨，如今閨沒賣上好價錢，又想來打秋風占便宜。我要是你，找一泡牛尿淹死算了，白活著糟蹋糧食！”

梅香在家裏久候黃茂林不歸，心裏擔心，讓小柱和張媽媽看慧哥兒，從屋裏把門上，自己快步到了二房來。

幸虧梅香來的及時，楊老大可不就想趁著這會子把黃茂林打一頓，一來報仇，二來泄氣。

楊老大是個蠢人，也隻能想到這樣的法子。

梅香還沒進門就把楊老大罵了個臭死，楊氏不樂意了，“茂林媳婦，你今兒可真威風，打了我嫂子，又罵我大哥，你眼裏還有個長輩嗎？”

梅香看了楊氏一眼，“阿娘，您是黃家人，他們是他們！您和茂林哥的賬，一輩子都算不清，中間夾雜著阿爹和弟弟妹妹，我們也不想算太清。但楊家人不一樣，茂林哥小的時候就被舅太太待，如今舅太太更是跑到咱們家裏來撒威風，還想敗壞我妹妹的名聲，挨打也是應該的！”

楊氏忽然哭了出來，“這是都想死我呀！”

梅香看向楊二郎，“你剛才提我妹妹了？”

還沒等楊二郎回答，梅香手啪啪了他四五個子，“再讓我聽見你提我妹妹一個字，我把你打折了！”

楊二郎被打懵了，他這幾日在家裏聽閆氏嘀嘀咕咕，說要把韓家二姑娘說給他。楊二郎的要上天，今兒裏不知不覺就帶了出來。

打完楊二郎，梅香繼續罵楊老大，“你們家就是這樣教孩子的，隨意敗壞人家的名聲！你們家的姑娘不在乎名聲，我韓家的姑娘不允許任何人說半句閑話！”

紅蓮在西屋裏聽到了梅香的話，低下了頭。

正吵嚷著，黃炎夏回來了。

黃茂林起迎接，“阿爹回來的這樣快？”

黃炎夏嗯了一聲，“我聽人說楊家來人了，怕要出事，回來的路上遇見了茂源，事我都知道了。”

一進屋，黃炎夏先和楊老大打招呼，“大哥來了。”

梅香與黃炎夏打過招呼之後，坐到一邊不再說話。

楊老大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可不敢當你這句大哥，你們家老大和老大媳婦好威風，今兒打了你大嫂，又番打二郎！”

黃炎夏知道大兒子夫婦不是那種莽撞人，打了閆氏母子二人，必定是有由頭。

黃炎夏沉默了，梅香起給黃炎夏倒了杯茶，“阿爹吃飯了沒有？”

黃炎夏點頭，“吃過了。”

黃茂林也問黃炎夏，“如意坊那裏能忙的過來嗎？我好幾日沒過去了，前兒給的銀子還夠不夠？我等會再給阿爹取一些。”

楊老大見黃家人拉起家常來了，心裏非常不滿，“妹夫，你不該給我個代嗎？”

黃炎夏看了楊老大，“大哥，二郎說親，我們送半兩銀子的禮錢，哪裏不合適嗎？茂源親，你們隻送了一百文錢呢！大嫂為何在我家又哭又鬧？榜哥兒那麽小，大嫂是親外婆，竟然不心疼外孫子嗎？大哥知道韓家太太是怎麽對慧哥兒的嗎？”

楊老大頓時被問住了，“親戚之間，相互幫襯不也是常理。我們家窮，也隻能來找你了。你大嫂就是子急，並不是要打紅蓮。”

黃炎夏垂下了眼皮，“大哥，我也不想細說。我給你一兩銀子，全是今兒

們挨打的補償，你帶著大嫂回家，二郎娶親的事不要再來找我們。還有，我這邊親戚家的姑娘，和你們沒有半點關係，不要在外麵說一個字的閑話。第三，紅蓮如今是我黃家的兒媳婦，大嫂再來，若是看兒婿和外孫子，我歡迎。若是還想像以前那樣，手就打張就罵，那以後就不用來了！”

楊大郎被自己家媳婦教導了幾句，一直不說話，楊二郎見黃炎夏這樣說話，訥訥道，“姑父，他們兩個打我！”

黃炎夏瞥了他一眼，“你該打！你若是隻聽你阿娘的話，你以後還得挨打！人蠢倒無妨，又蠢又自作聰明，打死你都不虧！”

楊二郎被黃炎夏一席話說的臉紅了又白。

楊老大聽見有一兩銀子，心裏有些活泛了，不過是挨了兩個子，換一兩銀子倒值得。

但他又礙於麵子，仍舊僵持在那裏。

黃炎夏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楊老大的回話，自己先主開口，“既然大哥看不上這一兩銀子，那就算了。”

楊大郎忙打圓場，“阿爹，一家人磕磕絆絆也是常有的。二郎滿胡唚，表哥表嫂教訓他兩句也是為他好。阿娘這一天也累了，我們不如早些回去，咱們都不在家，阿和我媳婦在家，也讓人不放心。”

楊大郎對於閆氏異想天開很是不讚同，韓家是什麽人家，自己家又是什麽樣，人家就算把姑娘拿去漚糞，也不會拿到楊家來填坑。

但閆氏在家霸道慣了，聽不見大兒子夫婦的勸告，一意孤行過來找楊氏。要麽給十兩銀子，要麽把韓家二姑娘說給二郎。

楊氏聽到閆氏的無禮要求後，當時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閆氏，“十兩銀子？大嫂莫不是糊塗了開始說胡話。韓家二姑娘？配你們家二郎？天都亮了，大嫂你還說夢話呢！”

閆氏不依不饒，又去找紅蓮的麻煩，紅蓮說自己沒有辦法，閆氏氣得打了紅蓮幾下。

榜哥兒被嚇哭了，閆氏狠狠擰了榜哥兒一下，紅蓮心疼得直掉眼淚，和閆氏吵了兩句。

楊氏見閆氏擰自己的孫子，也氣得和吵了起來！

三個人吵得糟糟，淑嫻沒有辦法，才去請了梅香過來，繼而就有了後麵的一團糟。

楊老大扭了半天，“一兩也太了，你大嫂被打的可狠了！”

黃炎夏斬釘截鐵，“就一兩，多的一文都沒有！”

事鬧到現在，都是閆氏無理取鬧而開的頭，黃炎夏願意息事寧人，態度又堅決，楊老大隻得作罷。

“算了，我看在妹夫的麵子上，不和他們計較。大郎二郎，去廂房扶上你阿娘，咱們回去。”

還沒等黃炎夏掏錢，黃茂源主掏出一兩銀子塞到楊二郎手裏，並囑咐他，“以後切莫滿胡說八道，更不能隨意提人家姑娘，壞人名聲是會要命的！”

楊二郎眼睛一亮，黃茂林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定然是想隻要把姑娘名聲壞了，隻能嫁給我了。

黃茂林冷笑了一聲，“收起你那一肚子鬼祟，你敢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