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黑妹不但活下來了,還一路順著石土坡滾進了湍急河流里,嘩啦啦沖走了。
黑妹胳膊骨折了,渾上下都是傷。姑娘獨自躲了數天,等好一點再回去救姐妹們時,發現族祭還是功了——族長拉出備選祭品填補了的空缺。
那些姑娘全部埋骨巨坑,族長從堆積的坑里出了新圣。
憑什麼啊,黑妹模模糊糊地想,殺了那麼多姑娘,就為了所謂的圣,沒了這東西,煉石族活不下去是怎麼著?
黑妹怒從心頭起,趁著夜潛族地,盜出了圣——一塊綠瑩瑩的寶石。
攜帶著圣,第一次走出了煉石族世代居住的林,在族人追殺里逃向中原。
聽說中原繁華富饒,人人有穿,家家有飯吃,小孩子都讀得起書,似這般不祥之人,應當也能找到活路。
可是錯了,傳說騙了。
中原正逢世,群雄逐鹿,烽煙四起,民不聊生。
黑妹站在中原的土地上,著兵強馬壯的群雄屠戮百姓,突然意識到,原來不管到哪里,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
一如們和花瑤,們是奴隸,是祭品,是不祥之人,而花瑤卻是上天垂青的神。
明明黑妹與花瑤年紀相差無幾,人生卻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一人通向深淵,一人直沖蒼穹。
憑什麼?
黑妹衫襤褸,站在滿地鮮里,向蒼天發出凄厲質問:“憑什麼?!”
黑妹枕著沾了自己的圣,流著淚睡去。
夢到了自己后代,一個滿腦子酒人的紈绔,他說黑妹會被賣給一個富商做小妾,因不順從,被打斷了雙,終日被囚在后宅,見不到。
黑妹醒來吐得昏天黑地,想起族里的傳說,大約明白那些奇異能力是怎麼回事了。
冷靜地偽裝好寶石,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天與弗取,反其咎,不是只有男人和富貴人才能干一番事業,要抓住這個機會。
第三天晚上,終于又一次見到了兒子,從他里問出了天下大勢,知道了離最近,名聲最好,并最有可能為割據勢力拉攏的人家——白家。
跌跌撞撞上路,并功混進了白家。
黑妹跟著人學會了中原話,了解了許多常識,甚至還給自己改了個漢名——李玄霜。
憑什麼孩子只能是祭品,是所謂的神,要做就做那個手握權柄,能掌控自己宿命的人。才不要老天擺布!
李玄霜自知想讓白家跟著結束世,締造新山河,必須拿出誠意。決定獻出圣。
出圣前,最后一次聯系了后代,問出了二十年后最可能得天下的勢力。
詳細考察了各勢力的況,決定押一位周姓書生。
因為這個人本有大才,卻被高之子頂去了科舉績。且大爭之世后期,唯有他堅持興修水利,減免賦稅,抵草原強敵。
李玄霜覺得他得天下,庶民黔首的活路會多一些。
李玄霜決意投奔此人,臨走前邀請白家繼承人一起,向白家畫了個好的大餅。
白家繼承人接了邀請,與一起支持周姓書生擴大地盤。李玄霜無長,唯有勇殺敵,以此增加自己的作用。
實在很有兵事天賦,明明沒學過,卻是稍一點撥便類旁通。
待有了一定地位后,帶人殺回了煉石族的族地,救出了所有迫的族人,愿意走的,當場加軍隊;不愿意走的,直接死。
花瑤著氤氳的族地,咬牙奔上銀臺,在刀尖迫下嘶吼:“你不過是個奴隸,哪怕你做了大將軍,也更改不了你會帶來災禍的命格!你們這些叛族之人,我詛咒你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盛裝子跳下了銀臺,落進了火沖天的深坑。
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存在無數歲月的煉石族,無聲無息被抹去了痕跡。
許多年后,周姓書生功結束了世,立國號為燕,自此開啟了新時代。
李玄霜從白家手里借走了本就要陷休眠的圣,最后一次開啟了夢境,卻什麼都沒見到。
恍惚了下,突然記起自己曾在某個縣城斬過一個囤積居奇,高價賣糧的商人。
哦,原來這個買走又囚的男人早死了,甚至都沒心。
那便無事了,正好,也不想要子嗣。
嘉善八年的軍帳中,陸九萬添了些燈油,低聲道:“怪不得公主的族人沒有落葬故里,反而在凈慈寺立了牌位。”
“是,公主說的族人生前了許多苦,希死后能快活些。”秦玉瓏捧著盞茶嘆息,“于是有人投其所好,提議起座寺廟,這樣即便公主無后,也有人心大家的后之事。”
陸九萬想起莊太妃對凈慈寺的惡意,猜測:“那,莊太妃也是煉石族后裔?是,花瑤的后人?”
秦玉瓏搖了搖頭:“這便是我要講的第二段舊事。莊太妃,其實就是花瑤本人。”
“什麼?!”陸九萬愕然,失聲驚呼,“怎麼可能!花瑤早死了啊,況且,就算活著,如今也早過了百歲,得老得不樣子了!”
話音落下,陸九萬倏忽想起了生輝對長興教神主的評價:
風姿絕倫,不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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