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遠遠把肚子都吃出了一個小鼓包。
幽無命常走章州,倒是早也吃慣了。他見像只松鼠一樣,抱著餅子‘吭哧吭哧’啃個不停,心中好笑,便買了一大包,掛在短命的脖子上,讓一路走一路慢慢吃。
吃撐了,卻又舍不得那些烤的滋味,便把外面的餅殼拆下來,趁幽無命不注意悄悄往短命里塞,自己就吃里頭的餡兒。
幽無命從來也不許短命吃這些七八糟的東西,只許它吃糧草。
短命知道,桑遠遠也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這一人一為了口腹之,配合得極為默契,一個悄悄塞,一個吃,時不時齊齊心虛地瞟一眼幽無命,然后繼續吃。
兩個都沒注意到,每當桑遠遠把一塊餅往短命邊遞,而它極有靈地偏頭來接時,幽無命后總會探出一只小小的手來,敲敲他的肩膀,然后指向那塊從桑遠遠手上落短命大里的餅子。
這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告小狀。
“小桑果,胃口不錯。”幽無命挑著笑,聲音輕飄飄,含意不明。
桑遠遠訕訕地回頭沖他笑:“唔……好吃。”
他俯下,溫熱的呼吸落在的耳畔,聲線暖味:“我還著呢。”
桑遠遠心尖一悸,回把一整張餅塞進了他的里。
幽無命愉快地咬著餅,含糊不清道:“不吃這個,要吃果子。”
桑遠遠摟著他的脖頸笑,趁他盯著的眼睛挪不開視線時,反背在后的那只手,再次把一塊沒了餡兒的餅殼子塞給短命吃。
人偶憤怒地把小手指向短命那張嚼得‘叭嘰叭嘰’作響的大,指了半天,見幽無命假裝看不見,氣得背轉了,倒坐在短命尾旁邊,拔它尾上的。
短命忙著吃,本顧不上丟幾這種小事。
不能吃食且被徹底無視的偶:“……”
氣到啃爪爪。
放任桑遠遠把短命喂個西瓜肚之后,幽無命悠悠閑閑地開口了,“小桑果,你知道章州有兩個王麼?”
桑遠遠一怔:“章州也有攝政王?”
“不是,”幽無命指著前方一整片綿延不絕的山群,道,“章州全境是山,多馬匪,清剿不易,北面又毗鄰冥淵,顧得一頭顧不得另一頭,章州王章岱繼位之后,常年引兵在外,疲于奔命。”
桑遠遠輕輕點了點頭。
來到章州地域不過一日一夜,便已遇上過三波馬匪了,若是尋常百姓,在這樣的地方必定是寸步難行。
馬匪劫了百姓,百姓為了活命又做了匪,惡循環,是盜匪,不見老實莊稼人——納稅人都落草為寇了,州國征不到糧稅,只能再加重賦稅,惡循環愈演愈烈,便了如今這個首尾難顧的局面。
難。
幽無命道:“章岱久久回不了一次章都,他的弟弟章涇便代替他理州國事務,為了行事方便,章岱將王印給了章涇。這般過了十余年,外界已只認章涇這個章州王了。”
桑遠遠道:“這兩兄弟很好?”
一山容不得二王,都這樣了,居然還沒打起來。
幽無命嘲諷地笑了笑:“章岱只看得見面前方寸地,哪里有缺便往哪里跑,你他隔著千里見章涇的野心?呵。”
桑遠遠奇道:“既然章涇有野心,為什麼不自己稱王呢?”
“沒必要。章涇已是實際上的章州王,把名頭留在章岱傻大個那里,那個傻子便替他在外頭奔命,指哪打哪,章涇只管盤在章都,好都是他的,何樂而不為。只待章岱一死,名聲和王位,還不就是章涇的囊中之。”
桑遠遠笑了:“外界一定不是這麼說的,對嗎?”
“嗯,”幽無命道,“那些蠢人,只道這二人兄友弟恭,一文一武,支撐著章州這風雨飄搖的大地。呵,小桑果,要不是怕你擔憂,我才懶得管這些閑事。向我求救的是章岱——他是真的害怕冥魔攻進來。至于章涇,已在數日之前,發了聲明與幽州斷,他是想借著這一波涌,把章岱的老本都拼呢。”
桑遠遠忍不住回頭他。
這雙懶懶散散的眼睛,總是把什麼事都看得那麼徹。不知他走進燃火天都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若是從前,他才不會管什麼秦州打地的事,也不會對任何人道破章州二王的幕。在他眼中,這塊土地就是一艘很快就會沉下海底的破船,他不在乎它的桅桿是不是早已被蟲蛀滿了孔,也不在乎甲板下面究竟有幾在水,更無所謂自己的位置是不是會被下一個浪頭淹沒。
從前的他,什麼也不會在意。
但是如今他有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方才的話中之意,便是要管這閑事了。
可是怎麼管呢?章州如今這局面,當真是千瘡百孔,拆東墻也補不上西墻。
暗暗思忖著,決定什麼也不問,自己來琢磨這件事——就算他一萬個愿意護持一輩子,也絕對不會讓自己變無用的寄生蟲。無論是哪一個方面,都得努力長起來才行。
……
夜時,幽無命趕到了章州的外長城下。
附近這幾個州國的長城守備軍早已看了幽無命這張臉和這把刀,遠遠見他過來,城墻之上便響起了陣陣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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