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你菜湯,你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滿桌子的菜不讓我吃,還戲弄人,最后甚至敢手,想打我的臉?
但是男之間,有些事說出來,反而讓人懷疑,有什麼彎彎繞繞。
葉低垂著頭,等待皇帝發怒,心念電轉,思索如何解釋。
可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竟是責問起李璋。
“太子是三歲小孩嗎?”他嚴聲道,“被潑菜湯?朕睡個午覺,你們在偏殿不好好吃飯,卻打起來了?打完還告狀?”皇帝說著說著,無奈地搖頭,“且不說你是儲君,這個月月底,你就是葉的大哥了。”
最后這句話,頗有些語重心長。不像高居深拱的皇帝陛下,倒像是哪一位族人眾多的家翁。
葉心中警醒,突然明白過來。
太子是個聰明人,他故意在偏殿惹出那樣的子,又主告訴皇帝他們起了爭執,是提醒皇帝,他和葉,曾經有過齟齬。
那麼葉關于臂張弩的調查,就有可能是公報私仇。
所以葉接下來的呈奏,便有待懷疑了。
皇帝接過高福遞來的茶水,吹開浮葉喝了兩口,才詢問葉“說吧,小九不在,誰欺負了你,朕為你撐腰。”
葉心中溫熱,額頭垂得更低。
有那麼一刻,甚至不想說了。說出來,太子被罰,皇帝也會生氣傷心。萬一皇帝當場氣死,實在可憐。
在心底嘆了口氣,掙扎一瞬,還是開口道“微臣潑太子菜湯,是因為微臣查出太子統率西北軍時,失臂張弩三百一十七件。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子還有心吃飯,實在可氣。”
“臂張弩?”皇帝放下茶盞,原本溫和的臉,瞬間冷若冰霜。
軍械,是關系到朝廷統治穩固的大事。
“兒臣一無所知。”李璋跪在地上,無辜中著納悶。
“這些失弓弩,”皇帝道,“同晉州反民拿的那些,有關嗎?”
“微臣正要請示陛下,”葉道,“是否發文向晉州刺史府求證?”
“發!”皇帝看一眼李璋,堅毅的神里,似乎藏著不為人知的心事,“此事事關重大,萬勿懈怠。”
葉在心中松了口氣。
皇帝沒有責怪潑李璋一湯的事,那下一回,干脆把飯扣他頭上吧。
說完這些話,皇帝咳嗽起來。
“這兩日,”他看向李璋,沉沉道
,“不要遠去。”
不要遠去?意思是不能出城,還是說連大明宮都不準出了?
葉疑地偏頭,便見李璋叩首道“兒臣朝事繁忙,寸步不離紫宸殿。”
“不,”皇帝清了一聲嗓子,止住咳嗽道,“臂張弩案與你扯上關系,朕不能視而不見。你足東宮,事調查清楚前,就不要出來了。朕會另外差人,協理朝政。”
一句話,剝奪了太子的權柄和自由。
葉心中震,瞧李璋一眼。
他的神依舊恭謹溫馴,平靜的眼眸像被馴服的馬匹,垂首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此時高福突然上前,在皇帝耳邊,不知說了一句什麼。
皇帝眉心微蹙,示意李璋離開,同葉單獨說話。
他開門見山道“你同嚴副統領,有舊?”
“有舊”二字,實在深奧得很。
想必之前臺階上發生的事,皇帝已經聽說,并且推斷出舒文拒絕賜婚的原因。
這大明宮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皇帝的眼睛吧。
雖然清清白白,但葉耳垂發燙,神也有些不自然。
“我們是故友。”承認道。
皇帝并未追問,以免葉覺得難堪。他只是抬眸道“故友,以后也是嗎?”
以后也是嗎?即便他不惜損毀你的名節,借此惹怒舒文,拒絕婚事。
在皇帝眼中,葉是瀟灑果斷,干凈利落的人。嚴從錚沒有挨打,他實在是難以理解。
難道就朕的兒子便宜,可以隨便打嗎?
“以后……”葉猶豫著,面容張,心中五味雜陳,沉重如鉛。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已經覺得,和嚴從錚不是朋友了。
那是同傅明燭訂婚后。嚴從錚不再見,即便街上偶爾見到,也躲閃到一邊,假裝不認識。
可是后來,他實在是幫了許多。
葉小心翼翼,同嚴從錚維持著朋友的關系。并且收斂笑容,保
持距離,以免他心里,還懷著別樣的想法。
今日雖然生氣,但還不至于斷。
雖然知道皇帝想聽什麼答案,但葉還是坦然道“嚴副統領是明磊落的人。今日的事,或許是個誤會。”
“誤會什麼?”皇帝竟然翻了個白眼。葉怔怔地看著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這個表,是皇帝臉上可以出現的嗎?
而皇帝接著道“小九才走了幾天啊,你就夸別人明磊落?”
一旁的高福笑出聲,連忙捂住,假咳幾聲。
葉“……”
這是,在替自己兒子吃醋嗎?
“走吧走吧,”皇帝煩悶地對葉揮手,同時扭頭看向高福,“誰定的三月二十九的婚期?太晚,該殺!”
葉替司天臺和禮部的人打了個哆嗦。
起后退,再緩步離開,總算松了口氣。
原以為臂張弩的事可以給幾位上司,自己回府衙去便好。可狼吞虎咽吃了一頓午飯后,兵部侍郎姜敏親自傳話,說皇帝命魏王李琛進政事堂,協理朝事,另命六部各調兩人政事堂,協助徹查臂張弩。
而兵部的人選,皇帝指名葉。
“我?政事堂?”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撐了,葉差點站不起來。
了自己的帽,確認道“姜大人,我升了?”
“沒有。”姜敏潑了一瓢冷水,“這只是臨時組建,等太子清白回來,你們就散了。不過,”姜敏頓了頓,頗有些看笑話的樣子,“你的確是政事堂里職最低的,所以端茶倒水什麼的……”
為防軍機事泄,政事堂里沒有仆役。
葉假裝乖巧地點頭“下會去做的。”
“不,”姜敏負手哼聲,大聲道,“別管那群老頭兒!死他們也沒什麼。咱們兵部的人,才不聽他們使喚。”
葉眼睛一亮,上前一步。
“姜大人也去政事堂嗎?”
“本不去,”姜敏不屑地撇,又氣餒道,“我去那里,職也低。”
很快,各部把自己要送政事堂的人選擬定,呈報進宮。
雖然待不了幾天,但這是難得的機會。既
得到鍛煉,又能在皇帝面前臉。聽說除了兵部,其余各部爭搶名單,差點打起來。
皇帝看了眼名冊,遞給高福。
“看吧,”他冷笑道,“魯氏子弟,有三個。”
魯氏子弟,是指魯僖公后裔,也便是魏王李琛的母族。
高福想了想,回答道“他們樹大深,自然枝繁葉茂。”
皇帝疲倦地撤下引枕,躺在床上呼了口氣。
“高福,”他問道,“朕這麼做,是不是對小九和葉,太殘忍了?”
高福神微暗,了。
皇帝是不會有錯的,即便有錯,也不能說。
“圣上重他們,”高福肯定道,“是他們的福氣。”
“這一回有些兇險。”皇帝微微搖頭。高福正覺得事會有轉機,皇帝的手掌重重拍在床榻上,斷然道,“不過朕給了葉金牌,危急時刻,會用的。”
高福眼中的亮暗下去,極輕微地嘆了口氣。
會用,就能險嗎?
“宣太醫來吧,”皇帝下定決心,閉上眼睛,“朕因為臂張弩的事,病加重,要搬去僻靜些的南薰殿養病。”
旨意傳進魏王府,驚起一片沸騰。
傳旨太監拿著沉重的賞銀離開許久,李琛仍激地在寢殿踱步。
“太子足東宮,”他重復著圣上的旨意,“本王協理朝政,主政事堂,同其余人等一起,查明臂張弩案。”
“這是好消息!”幕僚也喜不自勝,“太子不堪重用,三皇子在山里守陵,當今圣上能用的,也只有殿下了。”
李琛停步,臉上的笑容散去,看向幕僚道“你的意思是,圣上無人可用,并不是本王能力出眾?”
幕僚的臉瞬間變了,他僵地垂頭道“小人說錯了話,請殿下息怒。”
李琛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枝葉展的大樹,聲音平靜下來。
“之前聽到消息,本王還半信半疑,以為臂張弩而已,不至于靜這麼大。現在看來,太子的末日到了。”
他的手指握窗欞,骨節發白。
“葉也去政事堂,金牌的事,不能再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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