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無視了蘇釋依魯的臭臉。

笑道：“將軍可得保護好林某人啊。”

蘇釋依魯：“……”

這話的惡心程度已經不是吃屎那種程度了，而是掰他的，生生往里面灌糞水，蘇釋依魯萌生出讓林風死在此地的念頭。仇人也不一定非要被自己殺，借刀殺人也行。

橫豎都是死，人死了就行。

被攔截的敵將一計不還想追擊。

蘇釋依魯卻不能任由他這般。

他不假思索，閃至林風附近，一槍挑飛殺來的敵將。林風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風死了自己能全而退。在沒有周全準備前，林風這條命還要由自己保管。

林風也沒繼續挑釁蘇釋依魯。

見他過來，低聲簡短道：“帶我撤！”

幾乎是同一時刻，北漠方面用以阻隔火勢的屏障咔嚓碎裂。從裂痕蔓延擴張的方向判斷，應該是撤退的烏州部將干的。這場大火似乎也憋了一肚子氣，屏障碎裂之后，以排山倒海之威勢，掀起數丈高的火焰，先無吞沒最近倉房，又狠心焚盡滅火兵卒。

林風一說“撤”，蘇釋依魯連猶豫都不帶猶豫，抓起領便將人扛肩頭，沖著追兵虛晃一招，一下子就沖進大火。敵方武將哪里會輕易放過二人，當即就選擇追上來。

“生當作人杰——”

林風忍著胃部的不適。

再次給蘇釋依魯施加了增幅言靈。

懷疑對方在趁機報復自己！

至于為什麼不自己跑？

一來，的文氣已耗盡，連文宮都僅剩一縷存貨，喚醒藏在糧草中的特殊草籽不容易，幾乎將干；二來就算還有文氣，各種增幅言靈加，跑路速度也很難趕上武膽武者。若是跟蘇釋依魯各跑各的，以后者恨不得死的尿，絕對會想辦法將甩開，甚至是將敵人引到這邊，林風還不想死在此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點忍了！

蘇釋依魯顯然不是個好脾氣。

他故意不避開火場，兩點一線直奔部將主力，林風只能勉力用僅有的一點文氣保護自不被烈火灼燒。與突出重圍的主力會合，的頭發被燒焦好大截，泛著燙紅。

手臂叉護住頭部，因此手臂位置被燒得泛起大片水泡，甚至還能聞到點焦臭。

“大軍不要停，殺出去！”

蘇釋依魯見林風這樣都沒吭聲，冷哼。

隨軍還有兩名文心文士，皆是烏州出，此前輔助主力從火場沖出包圍圈，文氣消耗了七七八八。二人注意到林風的狀態，想出手幫忙，又礙于長是蘇釋依魯不敢擅自妄。

林風文氣耗盡，想要跟上大軍節奏，怕是不容易。一時間，二人神兩難。

蘇釋依魯自然不打算現在讓林風死。

但沒說不能讓生不如死。

“跟上，否則就留下來等死！”蘇釋依魯不得林風選擇后者，心中略有些解恨。

他沒忘記外甥腦袋是被人割下又用鹽防腐，那麼朝氣蓬的孩子卻早早夭折。自己克制著沒報仇已是理智，哪里還能對仇家鞍前馬后、照拂周全？呵呵，苦頭吃著吧。

林風卻毫沒有被拿的焦慮，甚至連仇恨憎惡也無，只是眸灼灼看著他：“蘇釋依魯將軍，你最好想清楚，你們在沒有輜重補給的況下，能在北漠腹地待多久！”

武膽武者不吃不喝能扛多久？

他對北漠境很悉嗎？

林風厲聲：“沒我，你們都要陪葬！”

帶著這支兵馬過來燒糧，本沒給他們時間準備足夠干糧。唯一一次補給還是跟陳姓商賈聯絡，從對方手中拿報，以假借護送賄賂問品名義混北漠糧倉。行期間耗費的糧食是車隊出的，順利混北漠糧倉之后三天，食則是糧倉這邊的人負責。

蘇釋依魯這支烏州軍上有幾日干糧？

他們能在死之前回到逐月關？

一個個都做夢呢！

林風看著臉比臭水還黑的蘇釋依魯，心中的快意過了手臂上的燒傷。蘇釋依魯用殺人眼神瞪著林風，卻也知道對方確實著自己命脈，食補給這個問題很要命。

“看什麼？沒看到軍師著傷？”

蘇釋依魯惱怒，強迫自己說出這話。

被他噴的烏州文士就遭了無妄之災。

一眾部將都知道他心很不好，誰也不敢霉頭，兩個文士分工合作，一個繼續指揮著兵卒軍陣，調士氣殺出一條路，另一個則用為數不多的文氣幫林風穩定氣息。

林風文宮大，文氣恢復速度極快。

不過幾息，臆間的不適緩和。

蘇釋依魯眼不見為凈，選擇去斷后，阻攔追上來的敵軍，前方依舊給部將負責。

林風則被小心護在安全位置。

這場大火燒了足足一整夜。

糧倉大營徹底葬送。

大軍逃至數十里開外，約還能看到糧倉大營所在位置的天幕紅得發白，大火完全失控，陷火海中的北漠糧倉守兵，除了有武氣護的，大部分士兵怕都是難逃一死。

旭日初升，濃重夜終于淡去。

蘇釋依魯從高空緩慢落下。

兵馬正藏在一僻靜地方休整養神。

林風隨便找了個地方靠著，將匕首在火上烘烤一陣，放涼了再用它將手臂燒焦位置的皮割了下來。鮮滴答滴答濺落，有些灑在擺之上，有些落在泥地里面。一條手臂理完，將撕下來的布條一端咬住，另一端握在手中將傷口纏包扎。做完后，再對另一條手臂如法炮制，整個過程都面無表。

這些傷口不大，文氣能治愈。

只是免不了留下一些丑陋疤痕。

回頭找醫署的杏林醫士就能理。

蘇釋依魯就在一旁冷漠看著，林風雖沒吭聲，但額頭沁出的豆大汗水卻一顆接著一顆，滾落而下，將臉頰染上的灰燼沖出一條條痕跡，出原來白皙：“看夠了？”

蘇釋依魯道：“倒是狠辣。”

對敵人狠辣無，對自己也一樣。

林風隨便抓來一塊布，將匕首沾上的干凈，收回刀鞘：“不狠辣的文心文士是長不大的，長大了也只會是別人的踏腳石。林某收下將軍的夸贊，還有別的事嗎？”

蘇釋依魯也不拐彎抹角。

“想看你痛苦慘的模樣。”

他外甥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那麼痛苦？

林風輕描淡寫：“哦，掃了將軍雅興。”

蘇釋依魯殺心也沒昨晚那麼重了，昨晚都沒死，今天更不可能死，他準備跳過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問另一件事：“隔絕大火屏障消失之前，別倉房為何突然起火？”

他更想問的是這場大火為何這麼順利？

糧食也不是那麼好燒起來的。

他們連猛火油都沒有，林風這麼一會兒就讓火勢蔓延到無法控制的程度，太詭異。

林風不顧文士儀態，雙曲起，兩條傷的胳膊就這麼擱在膝頭，整個人慵懶地向后仰靠：“因為提前布局，給北漠送的糧草可不是白送的。糧草里面混了些不起眼的特殊草籽，經過文氣催化可以生熱生油，倉房被芽的草籽從部撐破，它的‘油’接天地之氣就會升溫繼而自燃，堪比猛火油，效果上佳。”

蘇釋依魯：“……主上知道？”

林風道：“嗯。”

蘇釋依魯：“……”

這簡直不能用黑心二字形容了。

背地里支持陳姓商賈用金錢攻勢砸進北漠，貪污賄、籠絡人心，借著對方的手在康國和北漠之間倒買倒賣，賺得盆滿缽滿。

一點點喂大諸如督糧這些人的胃口，讓他們為利益鋌而走險，跟陳姓商賈一起換北漠糧倉大營新糧，用舊糧充數，新糧賣掉的差價大家伙兒一起瓜分。這麼坑北漠一把還不算，居然還授意林風在舊糧加了“料”？

這廝，早就想燒北漠糧倉了？

林風似乎看出了蘇釋依魯的心思。

道：“主上沒你想的這麼狠。”

主上一開始就單純想滲北漠套取報，只是林風與那名陳姓商賈見面，一番談有了心思——舊糧也是糧，如何能白白便宜了北漠那群豺狼虎豹？燒了也不能留給人！

這個念頭一出，的心在狂跳。

三軍未，糧草先行。

糧草的重要毋庸置疑。

若是舊糧能大范圍散在北漠糧倉各個倉房，自己是不是能利用這點做什麼？怎麼做才能將這些糧草燒掉？一開始只是想燒掉舊糧，但很快就不滿足于此，主上當年教，既然要做夢就要一步到位，夢個大的！

萬一實現了呢？

不虧，賺。

若是按照原先的計劃，應該要等北漠糧倉往前線運糧，自己也在前線，耐心等等或許能蹲到手機會，也會更穩妥安全。說不定，能借著機會一舉端掉北漠所有糧倉！

蘇釋依魯角一：“所有糧倉？”

這個夢，果然很大。

林風可惜道：“只是沒想到北漠發難這麼快，陳家長幾年經營也只能到其中兩個糧倉大營。北漠派系斗爭遠比想象中激烈，也更加難以調和，很難一口氣吃下所有……”

五糧倉大營各有歸屬立場。

陳家長若都接，怕是會暴——北漠高層多貪婪，不可能、也不能容忍底下的人吃里外。他們愿意供著陳家長當財神爺，是因為嘗到了細水長流的好，若是讓他們知道這位財神爺不僅是自己的，還是政敵的，怕是會狠心殺取卵，不能獨占就誰都別想占！

林風收到報就坐不住了。

這份軍功，要定了！

蘇釋依魯無語凝噎：“圖什麼？”

林風道：“軍功！”

蘇釋依魯沒想到是這答案：“軍功？”

林風平日表現，也不像是會貪功冒進的。

在朝中，對上謙遜有禮，對下寬和耐心，從不與同僚爭功。這些年廣結良緣、與人為善，對外都是淡泊名利的低調姿態。還是尚書令嫡傳，不出意外，日后還有可能全盤接收褚曜的政治資產，除了還沒影的未來王太，同輩無人能一頭，甚至連比肩都無！

卻不曾拿著這名頭招搖。

對府上族人仆從更是管束嚴苛。

誰見了不夸一句？

這人卻說此行為了“軍功”？

林風：“人活著不為了軍功為了什麼？”

蘇釋依魯：“……”

林風：“老師當年踩北漠上的位、揚的名，我當徒弟，自當延續師門傳統。北漠都自己送上門了，讓我踩一腳怎麼了？此戰之后，天下將知我林令德之名，何不快哉？”

蘇釋依魯聽完只覺得心口悶得慌。

因為的囂張，因為的鮮活，因為撲面而來的野心，這些獨屬于這個年紀的意氣風發，自己的外甥卻永遠沒機會了。每思及此，他的心都承著無法發泄的煎熬。

這般鮮活模樣，真好。

自從他外甥死了，十烏陷分裂的泥淖斗，繼而被收編了烏州，蘇釋依魯就了當年的銳氣，修為境界突破緩慢。原先他與褚杰平分秋，后者還是仗著武者之意才占了點便宜，如今二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再難追趕。

蘇釋依魯知道癥結所在，是心結。

他沒了當年的意氣斗志。

“你現在達到目的，能打道回府了？”

林風道：“不能。”

蘇釋依魯氣結：“又想作甚？”

林風：“還有一個糧倉。”

蘇釋依魯冷笑：“昨夜之事會以最快速度傳遍北漠，伱還能用同樣法子潛？”

林風斬釘截鐵道：“會有辦法。”

不了大糧倉，也能攔截運糧兵馬。

既然來了，那就鬧個地覆天翻！

蘇釋依魯忍無可忍，最后還是忍了。

“隨你！”

沈梨挨萬刀，林令德也是個挨千刀的！

-----------------

“啊欠——”

沈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止都止不住。

“誰又在背后念叨我呢？”

酸的鼻子，幾次深呼吸才將意下來，末了吸了吸鼻子：“公西仇嗎？”

公西仇：“瑪瑪，我就在這里。”

“那肯定是蘇釋依魯這老登……”

顧池有跟分過八卦，在蘇釋依魯這邊的外號做“挨萬刀”。康國滿朝文武誰對意見最大，蘇釋依魯絕對排得上號，偏偏還不能撕破臉。唉，就這麼將就過著。

總不能離了吧？

至于挨千刀是誰？

哦，鄭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