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拿起屜裏的日記本跟小鐵盒時,遲疑了半晌,又放了回去,轉而把裝著小收音機的盒子拿了出來,放到了箱子裏。
臨關上屜時,又看了眼那被留下的兩樣件,走了片刻的神,才緩緩推上了屜。
*
今天一天何文秀都會時不時打量褚雲降一下,一副言又止的模樣,但最終也隻是說了些無關要的事。
褚雲降知道本意是想問什麽,在下午,何文秀提著水壺給院裏茉莉花圃澆水,並且再次向蹲在一旁陪褚禾易玩的褚雲降投去視線時。
偏頭看了母親一眼,幫褚禾易掰了一截小樹枝,問:“您是有什麽話要問我麽?”
何文秀聞聲愣了愣,手裏的水壺“嘩啦啦”認著一個地兒澆了大半壺的水,反應過來後趕忙挪了挪。
扯著角笑了笑,低低說了兩聲:“沒,沒。”
褚雲降看了母親一眼,也沒再說什麽。
晚上睡覺時老城區忽然下起了雨,看了眼天氣預報,這兩天就老城區局部下雨,別的區是晴天。
褚禾易昨晚跟阿婆睡了一晚,今晚就不肯走了,何文秀笑嗬嗬道:“行,那今晚就繼續跟阿婆睡覺覺。”
褚雲降一人睡也就沒必要那麽卡時間,躺在床上看了看下周的工作安排,而後又看了眼朋友圈。
發現幾個住在市區的同事發了態,說今天的月亮特別亮。
放下手機,起趴在窗邊看了看天。
雨滴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沿,天幕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托著下看著夜空發了會兒呆,窩在被子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將從走神中拉回,偏頭看了眼。
沒備注,但那號碼卻是爛於心了,瞥了眼沒打算接,直到自掛斷。
幾秒的靜默後,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努了努,探過子將手裏拿了過來。
“喂。”
“睡著了?”剛接通,那頭就傳來低低的一聲問詢。
繼續趴回窗邊:“沒有。”
路闊那頭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穿著浴袍,頭發答答地滴水,走到酒櫃前,拿了瓶前兩天周祈年剛送過來的酒,看了看年份跟酒莊。
將手機夾在肩上,一邊開酒一邊問:“那怎麽第一遍沒接?”
明知故問。
“切”了一聲沒回。
聽筒那頭他低低笑了兩聲,嗓音帶著點朗潤的水汽。
立刻察覺出來,他應該是剛洗完澡,不出意外這會兒應該是在酒櫃前開酒。
果不其然,那頭靜默了幾秒,傳來一陣酒注杯子的聲音。
而後他問:“今天幹嘛了?”
這會兒心不是太好,也沒心思跟他辯皮子,隨便含糊了幾句,而後就將問題拋給了他:“你呢?”
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今天做了什麽,隻是不想說話。
路闊單手扣著酒杯口,緩步踱到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回道:“跟周祈年他們打了一天高爾夫。”
他今天剛到家,正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就被周祈年奪命連環call給走了。
他們公司最近跟國外一家融資公司有業務往來,那邊的考察團最近在國,一幫子老外喜歡打高爾夫。
雖說他們這幫人從小都是全能培養,什麽高端活都能上手點,但周祈年這廝自小學什麽都是半吊子,沒一個能正經拿出手的,於是就喊他去救個場子。
掄一天桿兒,脖子沒好,胳膊也快廢了。
最後結束時,一老外的書還姿態妖嬈地往他兜裏塞了張房卡,誇讚道:“你揮桿的模樣真,我相信在床上你一定也一樣。”
要不是顧及著周祈年那破業務,他當時就想丟桿兒走了。
“哦。”低低應了聲,也沒再問。
路闊晃了晃手裏的杯子,圓潤的冰塊在杯壁上,遞到邊喝了一口,又想了個話茬:“明天幾點去接你們?”
那邊沉了片刻,回:“七點吧,在家吃個晚飯。”
他回:“好。”
又靜了幾秒,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低的:“路闊。”
他扣著杯子的手頓了頓。
很奇怪,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有多特殊,但不知為何,從口中出來好聽得要命。
抿了口酒,聲回應:“嗯。”
“你那邊可以看見月亮嗎?”問。
他含著酒頓了頓,抬頭看了眼落地窗外。
屋裏沒開燈,城市的影跟月鋪進來,寂寥但又熱鬧,他將酒咽下,沒答反問:“怎麽了?”
“據說今晚的月亮特別亮。”低低回。
他看著半空中那新月,是亮,但卻想逗逗,道了聲:“看不見,天。”
褚雲降聞言頓了頓,從通話頁麵退出去,又看了眼天氣預報。
市區明明是晴天。
說:“天氣預報明明說市區是晴天。”
他:“嗯,剛剛忽然了,反正這會兒看不見。”
撇了撇:“好吧。”
語氣裏帶了點失落。
他低低笑了聲:“怎麽了,看不見月亮就這麽失落?”
沒答,而是說了句:“我小時候喜歡對著月亮許願。”
他看著月亮揚了揚眉:“靈驗?”
“靈驗。”
說來也是奇怪,小時後每次對月亮許的願基本都靈驗了。
聽筒靜了頃,路闊點了支煙,緩緩了一口,低道了句:“以後對著路闊許願吧,比月亮實現得更快。”
夜濃稠得如陳墨,他清潤的腔調像是醇釀的瓊漿,引人淪陷沉醉。
接著,他又道了聲:“路闊的妞,隻對路闊許願就好了,都能實現。”
褚雲降的心跳忽地了半拍,像是空穀回音,經久不息。
須臾,的頭了:“我……我要睡覺了,明天要早起。”
“嗯。”他應:“明天……”
話還沒說完,手機裏就隻剩下“嘟嘟嘟”的掛斷聲。
他勾著笑了聲,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屏幕一眼,緩緩摁熄了屏鎖,抬頭看了看月亮,半陷進沙發裏,端著酒杯緩緩飲啜著杯中的酒,而後不經意淺淺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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