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間接故意

法庭之上，那位年輕男律師的辯護意見，猶如二戰的火車巨炮轟然炸響。這位辯護人再度拋出了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如果，產研企業本就有對外經營取得的收。那麽，這部分收和公共研究資金混合在一起，不就無法區分彼此了嗎。這樣一來，還要如何斷定森本所套取的資金就一定是公共資金？

倘若，無法認定森本套取的資金是公共資金，貪汙罪的立前提也就徹底被打破。

旁聽席上的許多人不由得都睜大了眼睛。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點，卻在這一瞬間有一擊穿檢察廳指控，將局勢再度翻轉的功效。這就是辯護律師那近乎顛倒黑白的辯論技藝。

巖永哼了一聲，表達著不屑。

作為一名資深檢察，他見過太多大風大浪了。

的確，這個做北原的律師，有兩把刷子。總是能夠抓住一些出其不意的角度來進行反擊。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僅僅隻是這種程度，就要為被告人作無罪辯護，試圖推翻檢察廳的全部指控，未免太過小瞧這個國家的檢察了！

巖永隨即起，出了幾分帶有挑釁意味的冷笑，說道：“辯護人認為，公司的公賬上，公共資金與公司自有資金，混合在一起，從而就可以為森本的行為開。這一辯解，並不立。”

“公共資金與自有資金混合在一起，不僅不能證明森本無罪，恰恰相反，還是證明森本犯罪立的關鍵因素。”

這位檢察的話音落下，法庭上的目都不由得匯聚過來。方才聽得辯護律師意見的人們，都不由得好奇這位檢察，會怎樣反駁那位律師的論點。

隻聽得巖永的聲音響起道，“森本明知道公共賬戶中既有公共資金，也有自有資金。縱然其不清楚套取的資金究竟確係公帑，還是會社收，但森本其已對套取公共資金的結果持有放任心態。辯護人所舉此點，恰能夠證明森本有進行貪汙犯罪的間接故意！”

【間接故意】

【所謂“間接故意”，指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並且放任這種危害結果發生的心理態度。與“間接故意”相對應的是“直接故意”。即行為者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仍然希這種結果發生。持有“間接故意”的人，隻是“放任”，而“直接故意”則是“希”。】

“貪汙罪的主觀故意顯然不可能包括‘間接故意’。”北原表沉穩，站在辯護席麵前，“如果隻是放任公款被侵占，那就無法得出行為人有排除國家對於公款永久占有的意思。”

“舉例而言。”北原繼續道，“如果一位公職人員，將資金從機關之中套取出來，並且用於買賣票。票究竟是漲，還是跌，其結果未定。既有可能盈利，也有可能虧損。這位假想的犯罪者，顯然對於公帑用於買賣票，引致虧損的可能持放任態度。但是，這種放任態度並不必然得出，其不有歸還挪用公款的意思存在。因此，貪汙罪的主觀故意，不可能包含間接故意！！”

律師的反駁與檢察的觀點，強烈撞在一起。

這一對撞，剎那間將這場關於貪汙罪的法庭辯論帶一個極其前沿與艱深的境界。

貪汙罪的主觀故意，可以是“間接故意”嗎？

放任公款被侵占，可以得出行為人本有侵占公款的意思嗎？

佐久間法坐在裁判席上，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擺在他麵前的又是一個十分困難的法律問題。作為一名有刑法學習天賦的修士生，這位法已經敏銳地察覺到，如果這個問題上訴至京都府高等裁判所，那裏的大法們，絕對會躍躍試，要將對於這個問題的裁判變東洋的有一個有影響力的判例。

真是頭疼。

佐久間法的目落在那位辯護律師上。之前的高梨法曾對他說過，那位北原律師，似乎有著一種能夠給周遭帶來改變的神奇力量。現在，佐久間法是切切實實會到高梨這番話語的含義了。

在近乎不可能的案件當中，挖掘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觀點。

而偏偏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論點，你又無法直截了當的否認。

因為這些論點是真的站住腳，真的必須要在裁判文書中予以回應。

能將一起刑事案件做到這種地步，這已經不是技藝，而是藝了，佐久間法心歎道。

此刻，巖永再度強訓斥道：“雖然間接故意是放任，但當這種放任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後，比如——已經知道幾乎必然會造公款損失，就當然符合貪汙罪所要求的主觀故意。本案中的形，與方才辯護人所舉的套取資金炒賣票大為不同。票漲跌有很高的不確定。但是，在會社公賬已經包含公共資金的況下，即使三歲小孩都知道，從中套取的資金都有極大概率包含公共資金。在此況下，森本的間接故意，當然滿足貪汙罪的犯罪要求！”

這位資深檢察的聲音放大了幾分，這番駁斥像是重錘一般直接猛地錘擊在法庭之上。

讓人忍不住心驚跳。

對麵的辯護律師，還能夠還擊嗎？旁聽席上的許多市民這樣想著。

三澄坐在座位上，幾乎屏住了呼吸，雙手已經不自覺地握拳狀，連自己都沒有發覺，手上的人工甲，已經嵌進了。

就在這時，北原的聲音再度響起道，“我想，巖永檢察還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實。三年前開始，京都大學工學部為了改革產研企業的低效率，於是開展了自主經營的承包製改革。在承包製改革之下，產研企業可以就其收獲得65%的利潤留存，且該比例適用於科研資金結餘。也就是說，隻要完相應大學的科研任務，產研企業可以留存65%的資金量，自由使用。不再像過去一樣，全部利潤都必須於嚴格的監管之下。”

“換句話說，除非森本套取資金超過企業利潤65%，否則，在該比例以下的，均應視為企業自有資金！而在案證據顯示，涉案森本套取資金的比例，遠小於涉案產研企業利潤的65%。因此，貪汙罪所要求之侵占公共財，斷無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