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長出來沒多久的荷花骨朵瘦長的一條,白。白的,懸吊在江聘的額前。本該是漂亮的早荷之景,落了亭上的主仆二人眼中,卻不是了那麼回事。
荷花看起來有多純潔無瑕,出泥不染,江聘瞧起來就有多猥瑣骯臟,不似好人。
盡管他長得也是個細皮的年模樣,高鼻大眼,劍眉筆,英氣人。
“我…我不是故意地進了你家府邸的。我是不小心掉下了墻頭,因為…”因為被一群瘋狗給追了?不行,姑娘還看著呢,這話江聘是打死也說不出口。
書到用時方恨。怎麼把這件算不上多彩的事用好聽的話兒給說出來,說得讓人家聽得懂,能諒解,可真是件大難事。
不過他也沒機會再細細琢磨詞兒了,因為那頭的粟米已經了陣腳。把鶴葶藶護在后,左瞧瞧右看看,直接抓著石桌上擺著的小缽盂沖著湖面就砸了下來。
這也不怪。在侯府里待了這麼些年,見過的男子數都數的過來,哪曾想過好好賞個景的功夫,這湖里忽的就冒出了個小流氓?家姑娘還在后站著,不厲害點出點爪子,讓人家給欺負了怎麼辦?
小缽盂是裝魚食用的,為的就是讓來亭子里的姑娘夫人能喂喂魚解悶。早上丫鬟新裝的魚食,這會兒還有著多半碗。
現在就那麼生生砸了過去,缽盂濺起的水花還好說,主要的是江聘的頭臉上沾滿了那細碎的不知名的魚食沫兒。靜太大,惹得大魚兒小魚兒都爭搶著跳起來去撞他的臉。
都讓人家瞧見了,也沒必要再遮掩了。江聘干脆一把將擋著臉的荷葉抓下來,手攀著亭子底下的石階就要往上爬。有條不長眼的魚兒撞進了他的里,江聘呸了一口。
“你在做什麼?”鶴葶藶終于出了聲,又氣又怕,小微微張著,出貝齒的下沿,整齊潔白,“不許上來!”
姑娘生氣了。姑娘發話了。
江聘本就被湖水泡的沒剩了幾分力氣,現在手一抖,又撲通一聲落了下去,迷茫地睜著眼看。他長得俊,又白,現在這失了神兒的樣子,像只小鹿。
“二姑娘?”侯府里沒有哪兒是沒人的,鶴葶藶這聲出的有點大,走在小路上還提著食盒的小丫鬟湊過來了倆,驚疑地看著們,“這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鶴葶藶攔住想要說話的粟米,擺擺手,“我們逗魚兒呢。”
兩個丫鬟福了福,轉了個彎兒走遠了。粟米探頭瞧了瞧埋進水里咕嚕嚕冒泡的江聘,抓著鶴葶藶的手問得義憤填膺,“姑娘,你該告訴們這有個潛進府里的小賊的,怎麼就讓們走了呢?”
“那兩個丫鬟是大姑娘邊的,大姑娘的你也知道,厲害得很。這事傳到的耳中,指不定說出我私會外男的什麼話,傳出去,太難聽。”
江聘又冒出頭,眼都不眨地看著那個說著話的姑娘。他看得出來人家對他并沒半點好,不過他還是高興。姑娘這是幫他解圍呢。
“而且,若是他當真不識趣,侯府家丁眾多,他跑不了的。總不到我們手。”鶴葶藶挽上粟米的胳膊,旋了個往亭外走,“罷了,當作是日行一善吧。”
“二姑娘。”見二人真的要走,江聘忙跟著的步子往外游了二尺,著脖子喚,“敢問芳名?”
他在街頭跟一群的不三不四小子混了多年,吃喝玩賭什麼都干,卻是從未做過調戲姑娘的事。這第一次問人家的名字,江聘還覺得有些生,心里有點發慌。
“無恥!”鶴葶藶沒理他,倒是粟米回頭看了他一眼,瞪著眼罵出聲,“登徒子活該被抓了送衙門。”
江聘頭發上還沾著魚食,順著水一路游過去,惹得一眾魚兒跟著想要染指。等他好不容易找了個狗鉆出去,頭上的碧玉發簪上還懸了尾小金魚,睜著圓眼睛甩尾,撲騰了他一臉的水。
“再?小爺炸了你。”江聘抓著它的尾給拽下來,放在眼皮子底下嚇唬。
姑娘頭也不回地走了,連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留下。他這心里,空落落的。
小魚吐著泡泡看他,江聘到底是沒忍心。手一揚又給它甩回了院墻里面,也算是姑娘的魚了,放它一條生路。
他把手指進里,吹一口氣就是一個悠長嘹亮的口哨。不遠傳來陣啪嗒啪嗒的馬蹄聲,那匹先前棄他于不顧的馬又揚著脖顛了回來,甩甩腦袋,好長的一串響鼻。
江聘氣得直它的臉,“虧小爺還給你起名義公。養了你兩年多,日久見人心,你就是個逃兵。”
義公乖順地站著任由他打,黑亮,壯碩得怕人。
“罷了,你要是不逃,我也見不著那二姑娘。”江聘嘆了口氣,翻上馬,“走,帶小爺繞著這高墻走一圈。”
他被凍得不行,下意識地就夾了馬肚子。義公被他弄得煩,仰著脖子。
“再鬧騰小爺閹了你。”江聘舉起手,一掌拍上了它的腦門,“駕!”
云天候府的大門是傳統朱紅,寬敞氣派。兩邊立著的石獅子口中銜珠,威武雄壯。
江聘騎著馬在門口轉悠了一圈又一圈,眼睛盯著那龍飛舞的“云天候府”四個字不放。
侯府的二姑娘…
“干什麼的!”門口站著的家丁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橫眉豎目地指著他,“侯府門前只準經過,不許停留。”
干什麼的?江聘沖他勾了勾,揚著鞭子了下馬屁,策馬離開。
小爺是來打探打探準備做婿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也不知道被江聘甩回去的那條魚到底能不能活emmmm
一見鐘是我李甜寂怎麼也玩不爛的梗~
=
第3章 章三
離在洗筆池那遇見江聘已經過去了多日子,府里還是安安穩穩的。也沒聽說哪個丫鬟被輕薄了,哪個屋里丟了錢財珠寶,更沒有誰抓住了府外的賊人扭送了府。
是以,忙忙碌碌之間,鶴葶藶早就忘了還有江聘這號鬼祟的人。更不知這只鬼還在心里牢牢地惦記著,一天都沒忘記。
每天忙于跟著各種先生學東西,還有在學東西的間隙給自己找樂子。忙里閑,倒也快活。
故園里,傅姨娘正在哼著小曲兒給花剪枝。
初夏的好,不冷清又不熱烈,是最讓人覺得舒服的時候。何況大部分的花兒還沒落,春天的景還沒全然過去,實在漂亮極了。
故園里被傅姨娘收拾得花團錦簇,離得老遠就聞得見香。
鶴葶藶掂著腳尖從籬笆門那探個頭過來,正瞧見傅姨娘纖瘦的背影。的發髻高高盤起,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專注著手里的活兒。
“阿柴,咱們待會再過來,姨娘在院里。”鶴葶藶悄悄退回了一步,跟著后面的高壯丫鬟咬耳朵,“先…”
“葶葶,怎麼不進來?”也不知是的聲音太大,還是傅姨娘的耳朵太好使,側了側頭,把剪子放下邁著步子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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