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易接到電話時,剛好下班。
一看是沈逢西的電話,他下意識是想掛斷的,但興許是掛斷的次數太多,良心過意不去,就接通了。
那邊說話比他還利索,就一句。
“來喝酒。”
說完就掛斷了。
下一秒,微信收到了地址。
陳知易真覺得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的,今生要跟他做兄弟還債,看著自己因為做手而疲勞過度忍不住微微發的手,猶豫了幾分鍾後,還是選擇驅車去了他所在的酒吧。
到了酒吧後,是小瞿總朝他招手的。
兩人見過幾麵,但並不悉,小瞿總笑著禮貌打了聲招呼:“陳醫生,您還記得我不?我掛過您的診。”
陳知易沉默幾秒。
“不記得。”
醫院每天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能讓他記住可不是什麽好事。
“咳……”小瞿總幹咳了一聲,“就去年,我大掛支架,您不記得了?”
聽他這麽說,陳知易有印象了,對於這位去年曾接診過的二十五歲的年男患者印象深刻,因為針他真哭,且嗓門極大,簡直帶了哨子,每天早上換藥也是災難。
不他記憶深刻,整個科室的醫生都對他印象很深。
“那記得了。”陳知易點頭。
小瞿總尷尬笑了兩聲。
“他怎麽回事?”陳知易看了眼正坐在一邊喝悶酒的沈逢西。
說起這個,小瞿總也奇怪呢,他最近談了個失了,好不容易把沈逢西約出來打算深哭一把,可沒想到這位比他先深上了。
從坐到座位上到現在,酒就沒停下來過。
“沈逢西。”陳知易了他一聲。
男人冷冷淡淡地掀起眸子,瞳孔裏的線有些模糊,陳知易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知道他這是喝多了。
“到底怎麽回事?”陳知易解開了領口的一顆扣子,在他邊坐下,“因為孟瓊?”
聽到這個名字,沈逢西眸沉下來。
那就是了。
“沒有了。”
沈逢西手中著菱形棱角洋酒杯,看著杯底那些殘剩的烈酒,扯了扯,“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沒有了?”陳知易問。
“照片。”沈逢西低聲,“我和的。”
手機摔碎,即使趙助準備了拆封好的新機,可和最後的那張唯一的合影也不見了,什麽都不見了。
那是他和孟瓊僅剩的最後一張合影。
“那就找孟瓊要。”陳知易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拿出手機要給孟瓊打電話,那隻手忽地使力摁住了他的作,男人的指骨節因為用力而清晰凸顯。
“別打了。”
“這個點,已經睡著了。”
陳知易:“……”
小瞿總:“……”
“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麽?後悔?”陳知易冷聲,“早幹什麽去了,之前不是的,還告訴我說你還沒有犯賤到這個地步嗎?”
沈逢西今天看著和喻蹲在一起的時候的模樣,心裏一陣陣痛,被攪得快要呼吸不了,他真想上去扼住的手腕質問為什麽可以這麽狠心。
怎麽可以次次都這麽幹脆利落地離開?
當年一聲不響,幹脆利落地甩了他,現在,又幹脆利落地走向別人,眼裏再也沒了他的位置。
為什麽?
為什麽隻有他還活在過去,走不出來。
“是,我犯賤,我後悔了。”
酒吧的燈太過刺眼,沈逢西蓋住了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如同妥協一般,聲音發啞,“可能怎麽辦?我不能沒有。”
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就全部都是的模樣。
這種緒一旦出現,便覆水難收。
“可孟瓊現在過得很好,你的出現對來說隻會是打擾。”陳知易冰冷的聲音猶如一盆涼水澆下。
過得很好……
如果孟瓊真的喜歡那個喻,該怎麽辦?
他們也會……一起去經曆他們所經曆過的一切嗎?
一起在悉尼的雪夜堆雪人,在新年夜鍾聲響起前被西班牙朋友塞下十二顆葡萄,走他們曾經走過的路,看過路沿途的風景。
去做他們做過的一切。
昔日的記憶太過鮮活,這些年兩人的回憶如電影片段一幀幀回放。
沈逢西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沒,結輕滾,不知過了多久,整個酒吧都翻了幾遍臺,陳知易聽到了他似呢喃又似下定決心的沙啞聲音。
“那就搶。”
哪怕搶呢,也要搶回來。
什麽尊嚴什麽臉麵他都不要了,他隻要孟瓊。
隻要孟瓊回到他邊就好。
陳知易盯著他:“沒救了。”
小瞿總驚訝得瞳孔都放大了,小聲問:“他這是……栽進去了?”
“栽了這麽多年,都要在原地生發芽了。”
陳知易沒再開口。
這晚有了酒的加持,沈逢西在別墅睡了他這些天來最安穩的一覺,旁邊的枕頭上似乎還有的溫度和清香,輕閉上眼,不自覺回想起孟瓊還在他側時的模樣。
皎潔的月照在恬靜的睡上。
邊上還有佑佑時不時地呢喃聲音。
他隻要一手,就能把抱進懷中,用下輕輕挲著的頭頂,聽睡夢中不太清晰的口齒聲音:“……逢西?”
“嗯。”
他低低應著,去吻的。
攫取的溫度,貪婪地想要的全部。
這一切的一切都過於好。
隻可惜,夢醒了。
正午的從兩條窗簾展開的隙中刺進來,落在他側空的被子上,沈逢西緩慢睜開眼,盯著漆白的天花板看了許久,自嘲扯了扯角。
別墅樓下好像約有靜。
他穿好睡袍,走下樓去。
就看到了正在一樓蹦蹦跳跳的佑佑,和坐在一側的沈母,以及一眾打掃的保潔。
“爸爸?”佑佑驚喜地著他,“太都曬屁了,你怎麽才睡醒呀!”
沈母也是納悶:“原來你在別墅啊,怎麽這個點也沒去公司?”說著,又歎了口氣,“你這別墅裏怎麽一點人氣都沒有,怎麽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廢棄屋子呢。”
說來也奇怪,這屋子裏什麽布置裝潢都齊全,但就是四都著一沉寂,就像是廢棄了很久的樣板房。
沈逢西隻回答了前半部分:“昨晚喝了點酒,剛醒。”
走到沙發跟前,佑佑就往他上攀,要他抱,沈逢西順手將他撈起來。
“爸爸,你看,這是媽媽給我買的帽帽,帥不帥?”小家夥這麽一說,沈逢西才注意到他腦袋上的這個小鴨舌帽,好看是好看,就是顯得整張臉更圓了。
不過,這樣一來,竟莫名顯得更像孟瓊了。
沈逢西僵著別開視線:“還行。”
佑佑不滿噘:“爸爸騙人,媽媽明明說佑佑帥呆了!”
沉默幾秒,他回應:“你媽說是就是吧。”
沈母見著這父子倆相,怎麽看怎麽不高興,趁著佑佑踩著小凳子去洗手的功夫,和沈逢西開口:“你啊,別總是忙著工作,也多關心關心你兒子,小孩子還小呢,態度不能老這麽生。”
沈逢西沒回答的話。
過了很久,就在沈母都快要忘了曾說過的話時,男人突然開口,聲音中是顯而易見的諷刺:“恐怕,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就是您了。”
沈母被他的話一噎,沒話可說了。
沈父從小毒打沈逢西的時候,沈母不好上前勸,就隻能站在一旁看著,等沈父氣消了離開後,又趕去勸沈逢西:“你就不能好好跟你爸說話,道個歉服個,這麽幹什麽?”
這也就造就了母子倆關係一輩子也沒緩和過,直到現在也是這樣。
“所以呢?你爸對不起你,你就也要在你兒子上找回平衡嗎?”沈母擰擰眉心。
佑佑剛好洗完手回來,小倒騰可快,又顛顛跑道沈逢西邊去,拿出在兒園沒舍得吃的糖,放在沙發上分起來。
“媽媽一個,佑佑一個,爸爸一個……”
沉默良久,沈逢西出手來,了他的小腦袋瓜。
“怎麽可能。”
他和他的媽媽,是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起先,他隻是不知如何去對待這個跟自己有緣關係的小東西,因為沒人教過他如何去,也沒人告訴他應該怎樣去。
這個小皺包連牙都沒有,就躺在搖籃裏著他。
孟瓊握住佑佑的小手,把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輕聲道:“你看,佑佑也知道你是他的爸爸。”
那手實在是太小了,沒有骨頭一般,像是握著個沒什麽重量的小球。
沈逢西一愣。
心底某從未開發的地方輕輕了下。
因為沒到過親,所以得到之後的第一反應是抗拒,是逃避,所以他鬆開了那個小手,強裝作鎮定和孟瓊冷淡道:“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卻沒看到孟瓊站在原地失落的形。
……
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
其次,是現在。
他已經欠了們母子兩個太多。
這餘後的人生,沈逢西想,他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全部彌補給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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