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笑道:“你這小囡自己又看不見,怎麼逢人就說我家老頭子長得帥。”
說是這麼說,楊還是將的手機屏保展示給舒云念:“這是我和我家老頭子的合照。”
照片上的一對老人,就和電視廣告里的老太太老爺爺一樣,溫和慈祥,氣質儒雅。
雖然都已上了年紀,但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男帥,一對璧人。
“楊,你和我這朋友說說你和周爺爺的故事吧。”小虞道:“最近上遇到點難題,也許你能開解?”
楊一看舒云念不聾不瞎,又有手有腳,也猜到怎麼回事。
“看上一個殘疾小伙兒,家里不同意?自己也有顧慮,猶豫不決?”
舒云念:“……”
好準。
楊笑道:“坐吧,隨便聊聊。”
于是舒云念和小虞倆人,一人一張板凳,乖乖坐在楊面前。
小虞真的有點話癆屬,當然也有可能是平時太寂寞了,所以有說話的場合,小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替舒云念全說了。
舒云念這麼個當事人,反倒嗯嗯地附和。
楊聽罷,嘆道:“28歲啊……巧了,我當年失去雙,也是28歲。”
舒云念錯愕,視線下意識瞥過楊那兩條空的管。
楊已經對這樣的目司空見慣,輕笑道:“我年輕的時候,是水電站的工程師。有一天值夜班巡邏,一條高線桿砸下來,我當場就暈過去。再醒過來,我就剩半截了,兩條都沒了……”
云淡風輕說著,舒云念卻可以想象當時的震驚和痛苦。
“發現沒了,我也和大部分遭遇厄運的人一樣,難、絕、想尋死……”
楊道:“我尋過兩次死,但都被我人救回來了。”
那是和周爺爺結婚第三年,夫妻倆都是知識分子,男才貌,志趣相投,十分恩。
倆人還約定,等這個水電站竣工,他們就要兩個孩子,一兒一,一個楊舟,一個周洋。
“……唉,他那樣好的相貌人品,又是個老師。離了我這個拖累,找十八九歲的黃花大姑娘都能找到,何必耽誤在我上呢……我就和他說老周,我們離了吧,我不怨你。可他脾氣倔驢似的,怎麼都不肯。”
“后來他爸媽,也就是我公婆,趁他上班去,找到我,噗通就給我跪下了,說他家就老周一個獨苗,還是家里最有出息的,這輩子可不能被我拖著,讓我發發善心,放過他吧。我懂的,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家爹媽愿意自家兒子,有這麼個媳婦呢。”
舒云念聽得迷,張追問:“后來呢。”
“后來,我找了個機會,讓我哥把我送上去的車。但我怕我哥說,就托以前的同事,把我帶去了蘇城。我在蘇城遇到了我的師傅,開個旗袍店,繡的一手好蘇繡。我就求教我,看我可憐,就答應了。于是我就在蘇城住下了……”
“一直到那年冬天,蘇城下了好大雪。我師傅回鄉下過年,我自個兒守鋪子。傍晚剛要關門,一個人吭哧吭哧朝我跑過來,一雪撲簌簌往下掉,把我嚇了一跳。等走近了,我才看清是那頭倔驢,竟然從宣城一路找到蘇城來!”
提起這樁四十年前的往事,楊不再年輕的臉龐也浮上一抹的赧,搖頭笑道:“那倔驢,死活不肯走。還說我要是再趕他,他就去趴鐵軌,把兩條出去,讓火車把他的給軋沒,這樣誰也不嫌誰……他脾氣倔啊,我真怕他犯傻。”
搖了搖頭,楊道:“之后他就留在蘇城教書,我們倆也就互相扶持,磕磕絆絆過了大半輩子,一眨眼,過去這麼多年……”
聽到這個結局,舒云念松口氣,心頭地著楊:“真好。”
楊笑道:“是啊,這輩子能遇上他,是我的福氣。就是苦了他,這輩子盡包容我了。”
舒云念放輕嗓音:“您別這樣想,周爺爺和你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是呀,周爺爺可一點都不覺得苦。”小虞附和著:“他走之前,還說下輩子繼續和你做夫妻呢。”
走之前?
舒云念怔住。
楊看出的驚愕,緩緩頷首:“我家老頭,年初的時候癌癥走了。”
舒云念惶恐:“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
楊寬笑笑,緩了兩口氣,又認真著:“小姑娘,有個殘疾伴,注定會遇到更多的麻煩,不過那些麻煩也不是完全不能克服,你看我和我老頭就是個例子。最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心。”
舒云念:“心?”
楊點頭:“你倆的心在一塊兒,再苦的日子也能品出甜。要是離了心,你就長出八條八條胳膊,這日子也過不下去。”
一旁的小虞被這話中笑點,噗嗤笑出聲,但很快又斂了笑,一本正經點頭:“說的對!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心齊,泰山移,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眼見小虞還要拽文,楊寵溺敲了下的額頭:“你這小囡,別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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