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下了場雨,都城宣告徹底進冬季。
地龍暖暖地燒了起來,陸夭一早還是披上了斗篷,都說懷孕熱,倒是有些畏寒。
謝知蘊上朝之前,特地吩咐小廚房熬了姜湯,此時此刻,孫嬤嬤正把剛出鍋沒多久的姜湯盛出來,給暖手。
天氣冷了愈發不愿彈,孫嬤嬤進來時,陸夭手里捧著一卷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孫嬤嬤把熱乎乎的湯碗遞過去,陸夭隨手放下書卷。
“王管家剛剛你作甚?”
孫嬤嬤一愣,倒是始料未及皇后如此耳聰目明,但問都已經問了,又不能不答,于是斟酌了一下語言。
“影衛那邊打探出來,都城似乎有娘娘說的那種草藥,王家曾經進過一批極品金線蓮,只是眼下,落在……”
陸夭心頭一。
城王的這味藥引已經等了許久,就需要長在蛇蟲鼠蟻的極品金線蓮,這種藥極寒極毒,方可做藥引。
“你說這藥現下在誰手里?”
孫嬤嬤輕嘆一口氣。
“說是被薛家買走了。”
這便不大好辦了,換旁人家,陸夭還可以想個法子讓謝知蘊去弄來,但薛家勢必會以此為條件,謀求一點什麼平日不大好求的東西。
“娘娘別急,老奴已經讓人去打探了,看看薛家這批藥現在何,買來是作何用途的。”
陸夭點點頭,兀自陷沉思。
這味藥其實平日用途并不大,薛家大概也不是故意想囤積居奇,十有八九是日常使用,如若這樣,倒是有幾分把握可以騙出來。
正忖度著,外面有宮來報,說薛府二小姐來了。
陸夭微微挑眉,真有這麼巧的事,想睡覺,偏偏來了送枕頭的。
“把人帶進來吧。”
這是薛云茹自陸夭為皇后之后,第一次踏未央宮,上次封后大典,薛家只來了老太君和母親,自己因為人微言輕,本沒有進宮的資格。
事實上算上以前,進宮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薛家有薛玉茹珠玉在前,老太君全副心都在這個長孫上,是后來賭氣遠嫁,自己才慢慢有了些機會,只是朝拜皇后這樣的大事,平素也落不到頭上。
這一路走來,留心觀察,但見未央宮顯然是經過重新修葺,進門就有撲鼻的香氣,細細辨認,不是尋常閨閣的熏香,而是混合了瓜果和新鮮藥草的香味,讓人頭腦為之一振。
陸夭穿一件家常對襟通袖袍子,下面是十二折青碧織錦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正捧著碗姜茶取暖,屋里地龍燒得滾熱,襯得面格外紅潤。
薛云茹不由得嘆口氣。
哪怕心里不愿承認,也不得不說,這位皇后娘娘皮相著實是好,孕晚期依然看不出半點倦容,皮照樣好到吹彈可破,最難得的是還有一層淡淡的,比許多妙齡尤甚。
這一刻忽然有些泄氣。
這
麼一個坐擁冶艷容貌和帝王寵的人,腹中還有孩子傍,尋常人真能爭得過嗎?
陸夭見來了,沖眾人揮揮手,宮魚貫而出,只留下孫嬤嬤隨伺候。
薛云茹恭恭敬敬行了禮,便站至一邊,陸夭也沒有迂回。
“剛剛進來的時候,路過德太妃的披香殿了嗎?”
薛云茹明顯愣住了,設想過無數開場白,卻沒料到對方突然問了這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回皇后娘娘,看到了。”
“眼下有兩條路可以供你選。”陸夭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要麼,像德太妃那樣守著孩子孤獨終老,前提是你能懷上一個孩子。”
薛云茹想到表哥那張常年對人不假辭的臉,猛地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瞄了一眼陸夭的肚子。
倒退兩年,簡直不敢想象這種人也會跟人有孩子,思及至此,愈發佩服起陸夭來。
陸夭渾然不覺自己被佩服了,又繼續道。
“還有一條路,找個門當戶對的嫁了,過一夫一妻的清閑日子。”
薛云茹猛地抬頭,這個選項從來不在考慮的范疇。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陸夭允許嫁人,怕是薛家也不允許。
“多謝皇后娘娘好意,臣愿意進宮,長長久久地伺候娘娘。”
孫嬤嬤幾不可見地蹙眉,二姑娘平素不像是個糊涂的,十有八九是老太君來之前說了什麼。
“是嗎?”陸夭不慌不忙再度開口,“如果我給你說和的這個人家,夫君上進,又沒有公婆和小姑之累,你也愿意留在宮里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嗎?”
薛云茹如遭雷擊,是聽錯了嗎?
漫說是和皇后娘娘之間還有點齟齬,就是給閨中友介紹,也無非就是這樣的水準了吧。
別的不說,單是沒有公婆和小姑這一條,就羨煞多人,這等于嫁過去之后自己當家做主啊。
那一刻薛云茹承認,深深心了。
“如何?”陸夭好整以暇地看著,仿佛認定對方會妥協一樣,“還是非皇上不嫁嗎?”
薛云茹當然沒有這樣的執念,又不是堂姐,滿腦子都是嫁給昔日的寧王,只要能踏踏實實嫁個差不多的人家,哪怕從九品開始熬起也可以的。
只是……
“不知皇后娘娘說的,是哪一家?”事已至此,再也顧不得什麼未嫁的矜持了,有好日子過,誰不想呢?
“殿前司寧家,聽說過嗎?”陸夭微微起,這一刻隆起的腹部才讓顯出些許孕相,也昭示著在這未央宮的底氣。
薛云茹當然聽說過,于們那些待嫁的姑娘來說,寧家這樣沒有公婆的人家,絕對是上上之選。
過了這個村,再也不會有這個店了。
“我選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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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夭之所以不叛變,絕對是籌碼給得不夠。
薛云茹娘娘貌且慧,說的都對。嘿,單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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