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裏邊，坐下，宋明婉還是不太相信，問，“真的？”

唐檸點頭，“真的。”

製咖啡的小哥不是之前那個了，唐檸點單的時候多看了兩眼，宋明婉看出的疑，手撐在吧臺上，攪著咖啡，“小梁家裏出了點事，不幹了，辭職回老家去了。”

小梁是這店裏的老人了，宋明婉開店的時候第一個招進來的就是他。

唐檸：“什麽事，能幫上忙嗎？”

宋明婉歎口氣，搖頭，“他母親被診斷出晚癌。”

這兩個字。

放到任何一個家庭來說，都是晴天霹靂。

小梁是離異家庭出來的，父母離婚，母親一個人帶著他，後來改嫁，但後爸脾氣暴躁，對他輒打罵，小梁高中沒讀完就輟學出來打工了。

現在出了這事，他那後爸直接跑路，所有的爛攤子全丟給他一個人扛。

“他媽媽我見過，去年來京市看他，很純樸的一個阿姨，世事無常啊，”宋明婉講完，又是一歎，“你說人這短短一輩子圖的什麽，在外頭忙忙碌碌一輩子，東拚西湊的，可到頭來，什麽都沒有了。”

這種事。

唐檸一時不知道如何說。

垂眸，喝了口咖啡，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道，“幫我個忙。”

宋明婉瞪，“有什麽就直說，老這麽客氣做什麽。”

唐檸放下勺子，輕輕說完。

宋明婉聽了，驚訝地坐直，“你來真的？”

“嗯，可以的話，你幫我問問。”

宋明婉遲疑：“那肯定可以，隻不過可能沒有那麽快，急著手的話價格可能沒那麽高，你真的決定好了？”

唐檸笑，“決定好了，你幫我留意留意就行。”

“放心，我今天回去就幫你問問。”

“好。”

從宋明婉那裏回來，剛進家門，唐檸就接到個電話，看著跳的備注，猶豫著。

過一會兒，才接起來。

那邊傳來一個小心翼翼，試探著的聲音，“囡囡啊，吃飯了沒？”

唐檸把手機靠耳邊，關門，換上拖鞋，將鞋子放回架子上，“吃了，有事嗎？”

那邊頓時一噎，隨後囁嚅道，“沒，沒啥事，媽媽就是想你，給你打電話，你在忙嗎？我打擾到你了嗎？”

人的聲音裏，帶著遲疑和自責。

唐檸一時間愣住，手機，淡道，“沒有。”

葉芝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一直都是這樣，唐檸很不喜歡這樣，“你有事就直接說。”

葉芝沉默，隨後低聲道，“沒事，媽媽就是想你了。”

“檸檸，媽媽知道這些年你怨媽媽，怨媽媽沒本事，窩囊，但你爸那個脾氣，你也知道……”

唐檸打斷，“你不要每次都提這個。”

是怨葉芝，但不是怨葉芝跟那個生學意義上的父親離婚。

葉芝是離婚那會，帶著唐檸，在南淮那邊的小鎮上，走到哪兒都被人看不起。有那麽兩三年吧，那段時間很苦，但是對唐檸的關注不，後來再婚，重心就慢慢變了。

母之間的隔閡，也因為這個新家庭，變得越來越大。

葉芝哽咽，唐檸沉默。

電話掛斷之前，葉芝說，“這些年忽略你，是媽媽不對，能不能給媽媽一個機會。”

“今年過年回來嗎？你叔叔和弟弟，都很想你。”

拒絕的話正要口而出，唐檸忽然就想到小梁，要真到了那種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舉著電話，半天沒說話。

那邊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回。

唐檸心一酸，最後還是道，“看看，有時間就回。”

“好，好，能回來就好，”葉芝破涕為笑，囑咐了一些天冷記得穿服，按時吃飯的話，“那媽媽就不打擾你了，有時間回來就提前打電話，媽媽準備一下，做你喜歡吃的東西。”

高興的像個小孩。

這種認知，讓唐檸愣住。

腦海裏對以前的葉芝的印象已經快要模糊，隻依稀記得很溫，不管對誰都和和氣氣，從來不會大著聲音跟別人講話。

好都是待別人的。

難過都是自己的。

唐檸其實很不喜歡葉芝這樣，但這些年，從來就沒長進。

二婚的時候，唐檸八歲，懵懵懂懂的到了新家，第一次嚐到寄人籬下的滋味，不久後，有了個弟弟。其實葉芝嫁的那男人對好的，但是他的家人不，親戚好友上門的時候明裏暗裏都在喊拖油瓶。

葉芝格弱，教唐檸最多的理方式就是忍氣吞聲。

所以唐檸初中就選擇住宿，再大一些就到外邊兼職打工，自己養活自己，這十五年，能不回去，就不回。

算算，已經好幾年沒回去了。

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

放下手機，翻出一個盒子，到屋裏收拾東西，拉開化妝臺的屜，裏邊都是首飾。

這兩年，雖說他對這段關係不熱切。

但各種牌子的首飾倒是送了不。

唐檸把裏邊的項鏈、耳飾，全都拿出來，放到盒子裏，還有一張他給的黑卡，和他其他住所的門卡，全都放進去。

接著又到更室，打開櫃，裏邊有些服是周肆買的，一件一件挑出來，堆到床上。

這些都穿過了，還不了。

給宋明婉轉賬，讓幫忙轉過去。

收拾完，唐檸抱著那箱子，刷卡上了十三樓，大門閉著，把東西放地上，轉離開。

*

宋明婉當天晚上回去就發了一條朋友圈。

宋年和跟一群男人喝著酒呢，正好刷到，隨手點了個讚，然後點進對話框，給發信息。

宋年和：是兜裏沒子了還是咱家養不起你了，你什麽時候跑房地產上班去了？

過幾秒，宋明婉就回了。

宋明婉：上你個頭班啊，就是養不起了也沒見你給我錢花。

這姑還是很厲害，宋年和氣的牙，他給轉的帳還嗎？

上邊提示對方正在輸，他等著，又喝了一口酒。

宋明婉：我朋友要賣房子，托我留意，你朋友多，趕幫我問問。

宋年和：很急嗎？

宋明婉：急！！！

宋明婉：［給你個大子］.jpg

求人幫忙還一點不客氣，明晃晃的就是被家裏那群老祖宗寵出來的小祖宗，宋年和沒法，抬頭，問屋子裏的其他人，“你們最近誰想買房的？”

有人笑，“咋，你要賣啊？”

宋年和擺手，“不是我，我家大小姐有朋友要手一套房產。”

陳立打著牌呢，頭也不抬，問，“哪環兒上的。”

“三環，瑞景花園的，”宋年和看了眼手機，推到茶幾上，“圖都有，你們瞅瞅，有沒有興趣。”

陳立瞥了眼，挑眉，“這怎麽覺有點悉？”

旁邊人問：“哪兒？”

陳立下意識地就念出來，“瑞景花園3棟一單元十二樓……”

話音剛落，旁邊砰的一下。

玻璃酒杯撞到茶幾，桌子上的酒都晃了晃。

一群人都嚇了一跳，都看過來。m.X520xs.Com

周肆坐直，手拿過那手機，瞇起眼，盯著那條朋友圈，一張臉，沉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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