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過了一年，盛夏消逝，臨近秋分，大譽和邊疆的局勢越發變幻莫測，鄰邦之時好時壞。

匈奴首領乎倫薩爾主提出到大譽覲見，一覽大國風采，大譽威嚴，加深兩地的友好流。

此次宴會是招待外來使者，關乎著兩地的友好邦，司徒韞異常看重。

打仗是他永遠最不願看到的結果，戰火之下，傷苦的永遠是百姓。

京都之中的豪門族、王公世家也紛紛來到皇宮參與此宴會。

份高貴的侯爺王公們皆是嚴陣以待，準備充分，就連人眷也盛裝出席。

此次宴會非同凡響，比以往的都要重要，這事關大譽的麵。

作為大譽皇宮裏的貴人，也作為大譽的百姓，更應莊重以待。

沈府毫無例外，也被通知進宮參與宴會。

虞玥自是知道這次宴會的重要，平日裏一素裝，不沾金銀。

今日也是打理了一番，著一白雲長，薄霧紫煙紗的外裳，頭發致地挽在腦後，發間著珍珠的水玉蘭花簪子和流蘇步搖，腰細，宛如月中落下的仙子。

每一個細節都著沈府當家主母尊貴的地位和做派，以及優雅細致的人風骨。

宮宴開始，大家紛紛席。

使者呼倫薩爾覲見過後，便一同席欣賞歌舞，酒足飯飽之後，呼倫薩爾上前半彎膝蓋跪地，恭敬中又著倨傲。

他向殿外揮揮手，一眾侍從抬出代表著邊疆珍貴的進貢禮品，琳瑯滿目的西域珍品暴在空氣之中。

大家被這番豪氣嚇到，人們的意識中，邊疆不過是偏僻之地，肯定是窮鄉僻壤，從沒想過也有這般上等的珍品和寶貝。

禮儀做足後，呼倫薩爾倏然向殿外招招手，表雖是笑著，卻似藏刀。

“陛下，我們邊疆聽聞京都勇士英武，善武之人更是多如牛，人才濟濟，我們那裏功夫雖有，卻人才稀，武落後，今日陛下可否讓這京都的勇士與我這手下卓獁比試比試？讓我們也學學京都的功夫。”

此話一出，眾人臉巨變，心中嘩然。

自前幾任陛下開始，大譽一直采取重文輕武的戰略。

文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占據大譽的權力主心骨，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現下這呼倫薩爾突然提出要比試，無非就是想試探大譽現在部實力虛實。

此外，這涉及到國家麵，若是現下派不出能夠與邊疆勇士一決高下的人，恐怕以後會有損大譽名聲。

別的邦國也會覺得大譽是讓人拿的柿子。

司徒韞神淡淡，角微鬆，還是持著一貫雲淡風輕的神采。

但仔細看去，那眸中漆黑，深不見底，人生寒。

“既然你們想要比試，那來者是客，朕自然是不會拒絕你這個請求。”

司徒韞輕鬆就答應下來。

呼倫薩爾臉微沉，有些意想不到。

難道大譽真的已經悄悄培養了一批英勇的武士？

這和他們所料到的截然不同。

“好，那便謝過陛下。”

“在場是否有勇士願意比試？”

西域壯漢兇惡的目掃了在場文弱的王公貴族們一遍，男子們高冠玉帶，臉微白，不敢與之對視。

英勇的草原壯漢與文弱的家公子形鮮明的對比。

短暫的沉默後，突然響起一道男聲。

“我來！”

一個公爵家的嫡子主請纓出戰，年姿矯健，型修長，在一眾貴公子裏麵算是茁壯健碩的。

可當他一站到卓瑪的旁邊就顯得略有小。

盡管年拚足了力氣和智謀，卻還是在壯漢的連續攻擊下敗下陣來。

“還有誰？卓瑪等著教！”

野蠻獷的漢子著氣，臉上洋洋得意，他銅黑的皮沾著汗，油膩得發。

接著，又有一個不服氣的無名小輩主上場，結果還是如出一轍。

目前況十分危急，在場之人肯定隻有沈黯比較擅長武藝。

他有比較富的出戰經驗，武也上佳，可現在關鍵就在於，卓瑪不過邊疆蠻夷的一員小將，而沈黯卻是大譽的軍隊統帥。

若是讓一個統帥去和小將比試，無論是什麽結果，都不會太風。

沈黯贏，也是屈尊，折損了自己的風骨。

若是沈黯輸，那更是將大譽的麵踩在腳底下，他們一個無名小將都能將大譽的威風凜凜的統帥將軍打趴下，這種形往往是最不利的。

前有狼後有虎，可關鍵就在於，場上現在沒有人主請戰，僅有主請戰的兩人還都敗下陣來。

“皇兄，這該如何？”

司徒熠是太後唯一的親兒子、先皇膝下的三皇子，也是如今朝堂之上的靖王。

他年時子骨便不太好，之後部還落下了殘疾，常年坐在椅上，無心朝堂權利，隻做個閑散的瀟灑王爺。

司徒熠低聲音後，座上之人沒有說話，隻是麵沉沉，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人不清心中所想。

窘迫充斥著整個宮殿。

瞬息之後，正當沈黯也焦灼著，猶豫要不要主上場時，宮殿中響起一道清脆而明亮的年聲。

“我來！上玄願與勇士比試！”

年穿著幹淨整潔的布麻，烏發高挽，臉白皙，看著神俱佳，卻不是武功深厚之人。

頭小子。

卓瑪看到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挑戰他，並且對象還是一個白的小夥子，毫沒放在眼裏。

“上玄，以不變應萬變，以靜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借助為師平日教你的，用心去察他的向，預判他的預判。”

虞玥低聲音，在上玄耳邊輕聲道。

“是！師傅！上玄定不會讓您失！”

師徒二人隻言片語後，上玄便走到了宮殿中間，他的到來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特別是尚太師一家。

他這個平日裏最不寵的兒子，他人生中的汙點，他妻子與野男人私生下來的狗東西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

還主代表大譽與邊疆比試？

“快滾出去上玄！真是不像話！”

尚太師害怕上玄丟他的臉麵，迅速站起來，吹著胡子向年怒吼。

“尚太師，我如今不再是尚府中人，早就被您逐出了府，我被沈夫人收留在沈府，便是沈府的人，您說的話不算數，我隻聽沈夫人的。”

此話一說，大家更是二丈和尚不著頭腦，簡直一頭霧水。

怎麽這上玄會進沈府？他不是已經淪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嗎？這樣的野種居然站在了宮殿上麵，還要代表著大譽比試？

“他也是好意思，野種就該有野種的去。”

“是啊，還竟敢厚著臉皮來替大譽出戰。”

“沒事，就等著看他的笑話吧，聽聞他以前在尚府就不學無，也沒讀過書習過武，現在想打腫臉充胖子，也不怕惹一。”

公子小姐們你一言我一語，低聲議論著。

“上玄！快給我滾下去！”

尚太師氣急敗壞，年於他就是人生中巨大的汙點，他可不想將自己的醜陋與不堪擺在明麵上，讓大家一覽無餘。

尚太帥著一個尖銳的酒盞，就向上玄扔去，不過這次，上玄並沒有像從前一樣沒有反抗，任由尚太師淩辱和欺打。

年眼神堅定，抬起頭來，穩穩抓住那隻扔過來即將打在他麵上的什。

“太師，我隻聽沈夫人的。”上玄冷著臉，又說了一遍。

“皇兄，依我看來，這小子鐵定啥也不會，我們就別讓他丟人現眼，擾了大家心，就讓他退下吧！”

襄王司徒衍賊眉鼠眼地斜靠在木桌上，把玩著酒杯，笑得狡猾又惡毒。

虞玥剛準備為上玄說話，司徒韞就先打破了僵局。

“自古英雄不問出，既然這位小公子願意與之比試，那就給他一次機會吧。不過機會隻有一次，隻有一回合。”

卓瑪與別人的比較都是三回合，到上玄這裏變了一個回合，再加之他的份。

呼倫薩爾到有點生氣，卻不知怎麽說出口，這大譽怎可讓這樣一個無名小輩來單挑他們的勇士卓瑪。

一個雜役也敢和他們邊疆勇士比試，那就等著死吧！

呼倫薩爾遞了個眼神給卓瑪，立即心領神會。

比試開始，卓瑪眼眶充，決定對上玄下狠手，往死裏打。

高大威猛的漢子不再猶豫，向瘦弱的年衝去，那拳頭厚重大，完全就是下了死手，像一座山一樣，將弱的花兒扁，讓其碎骨。

上玄沒有驚慌，隻是靜靜地站著。

他目淡定，著麵前氣勢洶洶撲來的壯漢，腦海裏一遍又一遍浮現出師傅教過他的招數和口訣。

最後，拳頭陡然攥，在卓瑪即將要打到他時，腳尖一點，縱一躍到其後，輕盈地躲過攻擊。

卓瑪看到拳頭落空，心中更氣，張牙舞爪的地使出全部力氣，著手準備抓過年單薄的子，想將他活生生摔死。

上玄眼疾手快，旋轉過後，輕盈地踩在卓瑪的肩上，用雙使勁夾著他的脖子。

師父說過，武雖是用武力，究其本卻是腦，空有武力，不善計謀，卻也是白費。

每個人都有弱，若是抓到敵方的弱點便可乘勝追擊，一擊致命。

而在剛才一係列的觀察中，上玄注意到卓瑪脖子很敏，當有蚊蟲叮咬他的頸部時，他都會煩躁至極。

攻擊完脖子之後，卓瑪果然方寸大，他張牙舞爪，想要去撓脖子，卻無論如何也扯不開了藤條般箍的腳筋。

上玄毫不放鬆，用腳夾他的脖子，得他無路可退。

最後趁他忍不了之時，一腳踢在壯漢的兩之間。

頓時，一聲慘布滿宮殿，卓瑪捂著部上躥下跳，最後倒在地上。

此刻，局勢明朗，輸贏分外清晰。

眾人皆是大驚，他們本就沒想到英勇威猛的卓瑪竟然被上玄打敗，簡直是大跌眼界。

“好，這場比試，上玄贏。”司徒韞麵帶微笑，朗聲道。

片刻的停滯後，眾人意識到這是為大譽而戰。

盡管他們瞧不起上玄，卻還是鼓起了掌，一起齊聲喊著大譽、大譽……

對方士氣正盛，打得呼倫撒爾猝不及防。

他們邊疆引以為傲的威猛大將竟然滿盤皆輸，真是可笑又丟人。

“大譽勇士果然驍勇善戰，教了。”呼倫薩爾咬牙道。

“使者言重了，一切多虧師傅教導。”

上玄乖巧地站回虞玥邊，頓時從驍勇善戰的狼化為溫的羊。

“大譽有規矩，素來比試贏方會有賞，你想要些什麽？”

司徒韞認真地打量著一言不發的年，目帶著探究。

年搖搖頭，無無求。

“陛下，上玄沒有想要的。”

“大譽素來有規矩，贏了便要得賞賜。現下給你獎勵，你卻反倒是不懂禮數。”尚太師瞪著眼睛教育完上玄後，又笑瞇瞇，

“稟陛下，這都是我沒教育好小兒。今日下去，我會好好教他好的禮數，他以後文武齊全，為我們大譽爭。”

虞玥瞧著尚太帥獻的小人樣，心中極其不爽，麵上卻不山水，綿裏藏針。

“尚太師，若是我沒記錯，上玄已被逐出家門，早已不是尚府中人，他現下若是有什麽，都是由我來教的。”

“尚太師若是有空，便可多教導自己其他子，畢竟這麽多年都把心思花在他們上，不能功虧一簣呀。”

虞玥話中有話，字字句句都在怪氣。

尚太師是地地道道的文人，怎麽會聽不出來？

他手臂張開，想要指著虞玥批判開罵時，陡然顧慮到現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熱的虞升闡和手握兵權的沈黯，便生生忍下。

隨後，放了語氣，“尚玄，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跟我回家？過往種種我都不再追究。”

其實，上玄的世如何早已不重要。

尚府如今日況愈下，府中的幾個兒子屢屢科考失敗。

按照這個形下去，尚府隻會走下坡路。

而如今，看得出來上玄有武將天賦，現在正是大譽用人之際，若是上玄真的出人頭地，便可利用他帶著尚府重回昔日的輝煌，為尚府中人鋪路。

在利益麵前，個人厭惡都要排在之後。

對於尚太師的服，上玄沒有說話。

然後堅定地搖搖頭，一個眼神也沒給那個冷漠的中年男子。

“我不去。我生是沈府的人，死是沈府的鬼。沈夫人是我的師傅，我所有功夫都是教的，我隻聽的。”

此話一出，尚太師更加生氣，也在場之人麵各異。

麵最震驚的，當屬虞父，他沒想到自己以前不看重的兒竟然有這般一個武功高強的侍衛。

這年十有八九是要出人頭地的，而他卻這麽聽從虞玥的話，甚至連這武功都是虞玥教的。

可想而知，以後虞玥的地位會有多高，話語權會有多重。

虞可心手帕都被了，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收留這上玄，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

雖然上玄一再堅持，不要賞賜。

但司徒韞還是送了他一把虎頭湛金槍。

“這是前朝蓬飛將軍留下的，他在戰場上以一敵百，所向披靡，希你能夠不負所願。”

這話無異於晉升了上旋的軍銜，暗示他以後也將為在戰場上為大譽廝殺的一員。

沈黯眉心皺，他本就不喜這瘦弱的年。

眼下，上玄還被升了軍銜，並且他武功高強。

以後，他很可能和他一起出兵打仗。原本，這大譽隻有他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現在又多了一個。

莫名的，心中很不適。

“上玄謝過陛下！”

——

幾日後，使者一行人回了邊疆。

這些人剛走，司徒韞便立即向沈黯下了軍令，命他帶著上玄，立即前去邊關駐守。

沈黯有些狐疑，忍不住問道：“陛下，使者這次覲見，應是抱著友善之心，現下應該不會打起仗來。”

司徒韞眸幽深，纖細玉白的指節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桌麵，瞬息後，他突然停下來，“聲東擊西，攻其不備。”

八個字如雷貫耳，陡然讓沈黯清醒過來。

是啊，或許那些蠻夷本就沒想過要和平相，這次來隻是為了讓大虞放鬆警惕，隨後再出其不意攻打。

“臣遵旨，臣定當不負使命，守好大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