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花境中的真相，也差不多分明：

赵家那只被和狗合的年邪灵，应该就是孚绍的杰作，而授意之人有四名：太上长老、易长老和尹湘君兄妹。

太上长老果然和尹湘君早有利益往来。

尹湘君二人可以提供置换灵之法，而太上长老则能授意易长老，用风雷八卦阵帮他们规避天罚。

只是易长老的神通之大，出乎他的预料。

沈溯微闭目细思。

前世记忆中，他看到那位陆呦小师妹负不同的气运，的出现带来了徐千屿的衰亡之相。是因为陆呦，是易长老从大阵中召来的世外之人。

四面杀气令人疲力尽，但更让人冲击的是这段画面的内容。

游喃喃道：“高阶修士为了飞升制做邪灵，这等真相若是传出去，四大仙门都会震动吧。难怪尹湘君和水要做此行的裁决，难怪尹湘君说孚绍必须死。恐怕他们本来是想趁机杀人灭口，不过中间出了岔子。”

沈溯微想到徐千屿跟他说过的水被控制的事，道：“看样子水元君早已反水，背弃了尹湘君他们。有从中作梗，此事还有转机。不过为了安全考虑，你们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

游隐忍半晌，道：“知道了。”

楚临风挠挠头，也点了点头：“我只关心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还有一个猜测。”游道，“转换灵之法，有些副作用。譬如我在尹湘君脸上看到了魔纹。那么妖域主人如今魇，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曾换过灵……”

蜃境自这一日开始变得晦暗而狰狞，白雾飞速流转，正如时奔涌。

孚绍服下三丸丹药后，修为日进千里，杀气几乎顺着雾气针刺一样沁人的皮肤。

孚绍飞针走线，伥鬼如皮影一般出现，动作扭曲地行走。终有一日，这恶行被他的师父发觉。

惊雷震动，雷鸣电闪。

游和楚临风惊异地看向头顶。这是自几人进蜃境以来，孚绍最激烈的一次心境变化，令人胆战心惊。

孚绍与万符宗的掌门积怨已久，终到了针锋相对之时。

二人以符相斗，但孚绍已至元婴境界，这位掌门在这个月黑风高的雷雨夜，陨落于孚绍的手上。

雨水过孚绍的鼻梁，闪电将他一张苍白、独目的面孔，照得如同修罗恶鬼。

但他面上却并无快意，他颤抖着说：“你明明可以打得过我的……”他揪起师父的领子，“我是师姐召来的灾祸，这不是你说的吗？如今得了印证。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你不怕我为祸世间了么？”

“你总觉得我对你不好，我看不起你……”掌门一双眼瞪着他，气若游丝道，“实际上，你若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待你也不过如此了。我不喜欢你，尚能做到如此，何况你的师姐们……你好好想想……”

掌门口中不住吐，但他死死看着孚绍，竟然笑出声：“孚绍，弑师为大罪，但我愿意以死渡你，不愿天罚加你。你今日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好好考虑一下，日后还愿不愿做个恶人。”

说罢，他双目圆睁，头向后仰，竟已气绝亡。

孚绍抱着师父的尸，在雨水中颤抖起来。万符宗掌门的话如雷霆般回耳边：

“我不喜欢你，尚能做到如此，何况你的师姐们。”

“我愿意以死渡你，不愿天罚加你。”

半晌，孚绍站起，过了掌门的尸体。

不过，早已空的右边眼瞳，滴落下了一滴泪。

这一滴泪，坠深潭。

整个蜃境的风停，雾气流动变得空寂而宁静。雾中隐隐见，又有了旋转飘落的花瓣，缥缈的铃歌声。

四面绿树、房屋再度出现，孚绍坐在树下，接过孚菱纱递来的信。

“什么意思，这是？”游环顾四周，懵了，“他手上看的那个不是我们天山的信吗？”

沈溯微道：“这之后万符宗散了，弟子各奔东西。孚绍没有投奔太上长老他们，而是自立为妖域主人，恐怕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你的意思是，妖域主人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游道，“所以，孚绍建立妖域，表面与太上长老他们合作，背地里却与水一样，已倒戈了。”

沈溯微垂眼，看到了灵蝶上的婚书内容。

“孚绍发过神魂重誓，将伥鬼封印于纸人内，至他清醒时，没有为祸人间。他弄出来这些儿子儿，也许是为迷尹湘君他们，另外储备一些与其对抗的力量。”

他长睫一动：“花凉雨还是找去了妖域，与孚绍过婚。”

楚临风一拍掌：“所以我那亲戚说生的小龙是师弟的孩子，说的完全是真话。”

“花凉雨对孚绍，未必无。”沈溯微抬眼，一时间他竟然理解花凉雨为师姐的言辞，“说喜欢强者，无非是规劝孚绍向上，不是想要轻侮他。”

“我猜去妖域，开始可能想以意识出窍，强行将孚绍拉回正道，但发现他早已倒戈，便留在了妖域。与孚绍婚生子，也是为了以自己为锁，限制他不能作恶。但花青伞痛恨孚绍，花凉雨难以解释，只能以意识出窍悄悄同他在一起。以至后来孚绍魇，花凉雨的意识也丢失。”

这时沈溯微看到了那句“我想吃冰皮月饼”，半晌没有说话。原来此前同他联络的，一直是徐千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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