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山看著那灰氣從他心口一點點扯出來，飄在空中，飄到了不知何。他翕，言又止。眼珠轉回來，不敢問那是什麼。

電劈在靈溯道君手中木劍上，紫電沿著劍流幾個來回。

靈溯道君將劍遞來：“此劍與你孫屬相合，可以掩蓋仙門對靈的應。你拿回去，將此劍懸于廳堂，十余年，仙宗無人能尋來。”

水如山雙手接過。木劍拿在靈溯道君手中如玩一般輕巧，未料想抱在手里卻很有些分量，將水如山的兩臂向下一。他想到更遠的事：“仙君，敢問十余年后呢？若十余年后，仙門中人仍要帶走？”

“你想要留住你的親人，便想盡辦法。”靈溯道君淡然道，“雕梁畫棟，詩書字畫，皆可為陣；沒了陣，還有人陣；沒了人陣，還有鬼后的念力之陣。”

他面上沒有表，但周自有一利刃出鞘般的氣度：“你若是不愿，以死相抗，旁人是不會達到目的的。”

水如山神微，再次拜下：“多謝仙君教誨。”

靈溯道君：“我得走了。”

“敢問仙君名號？”水如山抱著劍，在雨中艱難道，“點撥之恩，小人日后必攜家人報答。”

“……”靈溯道君沉默片刻，“我沒有名號。旁人若問起此劍何來，你便說，遇見了一個云游道人，千金相購。”

“站遠一些。”他好似沖著水如山微微一笑。

隨即五雷在水如山面前轟然而下，如同銀河倒傾，蛟龍怒吼，將天地照得如同白日！

再睜開眼。

面前雨斜下，在石板水洼濺出一個個開的漩渦。四面唯聞簌簌雨聲，天地間已經沒有了那位仙君的蹤影。

……

前世記憶盡數尋回。沈溯微閉目，滅世的快意，憎恨，哀慟，沉寂，殺意，心口的劇痛枝長葉，化一灰氣在經脈瘋狂流竄，本抑不住！

兩塊冰匙落于掌心，緩緩熄滅了亮。

游的面已四分五裂，從中出他欽佩的神：“一次取到兩塊冰匙，我們要一戰名了！”

沈溯微攥冰匙，心跳如擂，盡全力克制自己的心緒，周遭聲響都變了模糊的嗡嗡聲。

一旁的楚臨風在瀕死中被激發了戰意，他放出了自己最強勁的神通，劍出，芒中生出一條黑龍幻影，巨龍咆哮，一口咬折了那怪的脊梁骨。

楚臨風喊道：“我要為我親戚報仇！”黑龍隨后又幻化出三顆頭，絞殺孚紹。

這時，眾人腳下出現了一個漩渦狀的大陣。一道和的聲從陣下響起：“孚紹。”

那在激戰中的怪一頓，難以置信地回過只剩半邊的腦袋。

“小紹，”花涼雨道，“該回來了。”

旋即腳下大震，旁環境極速變化。

四面驟亮，三人全都被一力量扯到了妖域的沙地中。那由水汽和靈氣幻化的蜃境，過不了傳送陣，化為一場晶瑩的落雨，從天幕洋洋灑灑落下。

“我打到一半，干嘛！”楚臨風很是不滿，他殺意正盛，一道劍揚沙飛起。游甚至無力拍去上的沙子，捂著口坐了下來，隨后慢慢力地躺平在了地上。

沈溯微的劍尖垂下，尺素劍上青焰慢慢熄滅。

他兩肩落雨，著對面站立的模糊人群。人群中，徐千嶼一雙眼睛正朝他過來。

他清晰地覺到心臟急劇的跳，一半是鮮紅，一半是灰的魔霧。

他原本是水火雙靈，當日被徐冰來封住了火靈。今日為求生破戒，果然引發了不好的后果，令他在魘的邊緣苦苦掙扎。

又或者說，這是前世留給他的注定。

靈溯道君所說有用的神通，指的應該是“無限之境”和“復蘇”的神通。

他曾用無限之境，將自己冰雪境外擴于整個世間，殺滅了世上所有人。

故而整個人世死寂一片，空無一人。

他隨后又用“復蘇”的神通，將所有人復活——此神通分明只能將剛剛被損毀之按軌跡復原，但不知為何，他復活的卻是百余年前的景致，與當時的所有人。

徐千嶼出生那一年的房舍與鄰里，現于百年后的十方街上。水如山撐傘而來，而徐千嶼尚在襁褓之中。

他前世是如何做到這點，又是為何這樣做，只為了師妹嗎？這一點他也沒有想明白。

但可以確定的是：為道君，行這般滅世罪孽，令天道震怒。

天降誅仙神雷，必然取他命。

不過，靈溯道君早已魘，皮囊之下只剩灰霧。他以木劍刺穿自己心臟，令心魔帶著神魂逃逸，化作第二世的他，本則死于雷下。若不如此，他哪里還能有重生一遍的機會。

靈溯道君到底有一私心。

若無重生，便不得相見了。

今生的他又能說什麼？

他原本就是道君相互織的神魂與心魔所化。

沈溯微神微變，看見徐千嶼從人群中朝他跑過來。

無真臂攔住，徐千嶼從他手臂下鉆過，仍然跑了過來。

不出片刻，徐千嶼撲進他懷里，帶著漉漉的霧：“師兄。”

徐千嶼覺師兄抬手了的發髻，手指又從發髻越過的額頭，過眼睫和溫熱的面頰，半晌才看著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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