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不,以為耍賴胡鬧,他會像以前一樣對聽之任之。可今天這些話偏偏是徹底了對方逆鱗,那些他們兩個一直心知肚明卻絕口不提的地位差與曾被踐踏的尊嚴終于放上了明面。
葉汝秋的臉和愈發的白,他冷冷地笑,眼睛里徹底灰了。
“你爸爸對我好?是,他對我,未免太好。”
他話里有話,但并沒有說得更清楚。祝雙雙被那雙灰暗的眼睛看著,莫名就有了種理虧,可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兩個人沉默片刻,葉汝秋轉過,從樓梯走下去了。
而祝雙雙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也慢慢地扶著門蹲了下去。來澳洲是背著父親的,錢沒帶多,以為鬧一鬧,葉汝秋便會像小時候一樣,把帶回自己住的地方,替安頓好一切。可眼下,這顯然不可能了。
或許該回馬來亞了,那有悉的橡膠園,有熱到讓人流汗的烈日,也有永遠包容的家人。可又這樣不甘心,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什麼偏偏要不到一個心儀的男人?
祝雙雙在酒店想了很久,最后給父親發了一封電報。
祝先生近些年生意做得很大,此時正在北倒時差。祝雙雙的電報不長,信息量倒是很大——
到在打仗,想去個沒有戰火的地方上大學。最近來澳大利亞找葉哥哥玩,覺得悉尼大學風景很好。反正回家也是家庭教師來補習,英文還說得不好,不如就讓留在悉尼,一邊學英文一邊申請大學。至于生活費用,還煩請父親再匯些。
發完這封電報,祝雙雙便回悉尼了。祝家的兒從不輕易認輸,葉汝秋當下被金紅玫迷了心智,等他想清楚,就會回悉尼找了。至于這還留在澳洲的消息麼,自然就是讓滴水不的胡書轉達。
后來的許多年里,祝雙雙想起年時代的一腔孤勇都覺得恍惚。怎麼就會那樣熱烈的一個男人呢?怎麼就會那樣篤定,他是命中注定的人呢?又或者,人十七八歲的時候是不懂的。但他們有未被磋磨的勇氣,有不懼萬難的堅定,有取之不竭的熱。他們很容易把那些東西當,他們不是在別人,他們只是于飛蛾撲火一般的自己。
而葉汝秋在那年冬天的獄,讓這場飛蛾撲火的表演到達了高的頂峰。
籌集各方資金運營起的那家船公司,起初的勢頭是好的。船駛悉尼港口的那一天,許多困于戰時流的華商都前去觀看,葉汝秋一表人才地站在臺上發表講話,被許多人夸贊“年輕有為”。
但這艘因戰爭建立的船公司,最終也被戰爭殃及。運行不過半年,政府征用了船只用于戰場援助,巨幕落下,個人的力量微乎其微。而那些打了水漂的投資,最終都算在了葉汝秋頭上。
當初洽談時的允諾多麼滿,本無歸的結局就多麼慘烈。談判的細節已經無人知曉,但這場被時代巨浪掀翻的商業慘劇最終以葉汝秋獄作為句點,他用承擔了那些回不來的金錢。
祝雙雙那麼小,沒有想到金錢既能構建出龐大的帝國,這帝國又能在一夜間倒塌。利益之下,人的不堪一擊,只能用陷囹圄作為代價。以為利益背后尚有人,可當懇請父親把葉汝秋救出監獄時,商業世界的猙獰第一次向摘掉面紗。
“做生意就是下注,”祝先生這樣對他的兒說,“賠掉的籌碼棄了就好,再投只會損失更多。”
公司籌辦時,葉汝秋給父親賺來大筆收益,擔保全用的自己名義。如今他人在監獄,父親竟是這樣的態度。祝雙雙忽然懂了很多事,懂了葉汝秋一直的忍,懂了他和在一起時的沉默和永遠抑的神,懂得了他無法控自己的命運,唯一釋放的出口是接近那個火焰一眼的人。
他是那麼聰明的人,想必很早就懂得了自己棋子的份,卻礙著恩無法逃離父親執棋的手。
祝雙雙覺得害怕,一向慈祥的父親怎麼會有這副臉?不愿相信父親是這樣的人,從撒到哀求,鬧到最終,甚至以斷絕關系相威脅。
而祝先生的做法是斷了的生活來源,讓盡快回到馬來亞,留葉汝秋自己在監獄里聽憑澳洲法律最后的發落。
父親不管了,公司的員工全都遣散。給胡書打了電話,一向做事妥帖的人被留在墨爾本做善后工作,語氣比還沉重:“祝小姐,您對錢沒有概念。那是很大的一筆錢,非常大。祝先生不愿拿錢換人,我們誰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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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一定也是拿準了這一點,等著想明白,再接回馬來亞。他或許也到兒心底的烈,是孩,可也姓祝,像白手起家的父親一樣,馴養著野馬。但這現在祝先生上是商場上的心狠,到祝雙雙這里,卻為了中的無畏。
祝先生沒有再給一分錢,便典當了所有的首飾和服,然后買了一張去墨爾本的火車票。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再走投無路的絕境,那個金紅玫的人也會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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