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生氣的時候,還是有些嚇人的。
梁夢因托著腮,輕輕嘆了口氣。
總是說從前,可從前追著他跑的時候,哪有他這樣放肆。
梁夢因越想頰面越是燒,最后直接把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里。怎麼會有人做完壞事,連句代也沒有就走人的呢?
能不能負點責任啊……
哪怕給留張卡呢……
——
陳時序下了飛機已經凌晨三點了,連日奔波,眉宇間也帶上了幾分疲倦。
摘下眼鏡,眼睛半闔上,陳時序了眉心,嗓音有些干啞:“回家吧。”
祁錚試探地問了句:“您回哪個家?”
抬眸,粼粼冷掃來,祁錚立刻噤聲。惴惴不安地咬了下舌頭,懷疑自己是失了智,為什麼要多問這句。
還能回哪個家?
大概真的是連軸轉,忙暈了吧。
祁錚不由暗想:連他尚且如此,這幾天湊嚴峻的行程,不知陳總是怎麼能夠一直維持高效的工作狀態。
銀邊眼鏡重新帶上,冷清的音質里卷了幾分疲,陳時序思忱片刻,忽然低聲道:“回老宅吧。”
這個時候,梁夢因應該已經睡了。
的睡眠質量一向不好,稍有點聲息就會被吵醒。睡不好,心不好,到時候又要鬧別扭。
公寓請的阿姨是有給祁錚每天匯報工作的,祁錚會將公寓況混在日常工作安排中,每日清晨一起匯報給陳時序。
阿姨說梁夢因這幾天胃口不好,每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幾乎整天都窩在自己的房間里涂涂畫畫。
其實這也算是梁夢因的正常狀態,從前也經常這樣。用自己的話說:創作產出者,總是需要沉浸在自己作品中的,不能總是被其他紛擾打斷。
聽起來麻煩,其實在陳時序眼里也沒關系。只要邊有人照料著,這些都不算什麼事。
祁錚悄悄從后視鏡了眼后的男人,眉目微斂,若有所思,即便是深夜出差歸來,陳時序仍然裝整齊,儀表得。
轉了方向回老宅,他又不由得慶幸,自己還好問了一。
三點鐘的京城,路上只有寥寥幾輛車子經過,一向堵車的環難得暢通無阻。
車子停在紅燈前,陳時序側過臉向窗外去,路邊有深夜擺攤的攤販,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從前的某個畫面突然躍腦海。
一張昳麗嫣然的側臉。
剛到他家寄住的梁夢因,其實沒什麼特別挑剔的,好像什麼都喜歡吃,但又好像什麼都吃得很。
一日晚歸,他開車回家,在某個路口,仿佛有神祇指引,他忽然轉過了頭。
躍過川流不息的車流,陳時序到了街角的那個纖瘦瑩若的人影。
穿著高中校服的梁夢因一臉青,高高束起的馬尾在風中凌,梁夢因隨手挽了挽碎發,笑容明,寬松的校服腳被吹得鼓起。
頭頂是簌簌落下的楓葉,被染秾麗的紅,襯得人特艷無雙。梁夢因和林皎在站在街角,正等著新鮮出爐的烤地瓜。
林皎:“你怎麼總是買路邊攤啊,陳家待你,不給你飯吃嗎?”
梁夢因正挑選著紅薯,聞言歪過頭,側臉致:“當然沒有呀,他們都對我很好,每天的飯菜都很巧講究。”
眼球轉了一圈,梁夢因聳了聳肩:“你不懂啦,路邊攤才是真的人間味。”
林皎確實不懂,但這并不妨礙跟著梁夢因一起吃吃喝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在梁夢因那一長段話里,陳時序準確地抓住了重點——最近家里的飯菜有些過于致了。
家里來了個孩,林姿和吳媽生怕吃得不喜歡,住得不開心,每天鉚足了勁折騰飲食。再加上梁夢因正值高三,更是不敢懈怠。
明明是在家吃飯,卻像是每天在高檔餐廳消費一般。
用力過猛了。
梁夢因不知為何,陳家的晚餐忽然從高檔奢侈風轉變了往日的家常菜系。是都沒什麼關系的,但顯然更喜歡現在的晚餐。
雖然還有些拘謹,但遠比之前松弛許多了。
細細想來,這竟然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陳時序的記憶力一向超群,有時他也沒有刻意去記,但許多關于梁夢因的事已經發生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某些畫面是被釘在心口的,當時不覺,但事后反反復復重現腦海的還是那個朝氣明麗的側臉,笑意盎然,不自收。
梁夢因離開后,京城的秋天已經回了四個來回,紅楓也落了四個年頭。
他很忙,無暇再去觀賞四季的變換,也無心去分辨落下的葉子是紅是綠,又或是黃。
偌大的京城,遍尋不到一個相似的側臉,也便沒有再去思量其他的念頭。
路燈已經倒計時,陳時序眸微斂,幾分冷淡薄被掩下,渺然無痕,恰似云煙。
在車子啟的那瞬間,他突然開口:“掉頭吧。”
祁錚:“?”
祁助理不明就里,怎麼又要掉頭。
車子停好,他詫異地看著陳時序下車邁向準備收攤的商販,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陳總,這是準備去買夜宵?
啊?!
來不及詫異陳時序買夜宵這件事,他更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難道不是應該他來做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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