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的消息是在午膳後傳回來的。

姬無鹽回了院子沒多久，正準備將陣法圖趁著下午再完善完善，明日就要給慶山去布置了。誰知這圖紙剛攤開，暗衛就來了，說是上楚不在，暗衛見著消息是來自江南古家的，知道是姑娘要的，便給送來了。

薄薄一隻信封，還未打開。

姬無鹽打眼看了眼對方，對方便已經收腹低頭，木著一張和慶山差不多的表，很是直白，“姑娘放心，這消息無人見過。主子吩咐過，但凡是姑娘要的消息，除了他本人和姑娘之外，其他人都無權查閱。”

姬無鹽倒不是這意思，聞言卻也好奇，一邊拆信封一邊隨口問了句，“聽說你們的消息都有專人整理保存，那我這邊的消息是何人負責整理的？”既無權查閱，那如何整理？

暗衛回道，“關於姑娘調查的事，除了直接給姑娘的，其他的都在主子那邊，屬下們並無人負責這項差事，至於主子如何歸攏整理，屬下也不知。”

拆著信封的手微微一頓，因著意外，姬無鹽眉梢微挑看了過去，隨即頷首，“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辛苦了。”

對方隨即行禮，應聲退下。

來時悄然無聲，去時亦是如此。

姬無鹽這才看向手中信箋，兄長信專用的紙張，對著線會有一道不起眼的暗紋，以防消息被掉包而無所察覺。知道這件事的大概隻有姬無鹽、兄長還有製作紙張的老人，隻是對這位老人姬無鹽同樣也是一無所知，隻知對方自從了兄長麾下，便再也不曾見過外人。

當然，待遇極為厚。

兄長行事，素來如此，從不吝於金銀報酬，喜歡錢貨兩訖，更信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畢竟，他拿的出旁人拿不出的“重賞”。姬無鹽一邊兀自尋思，一邊低頭看向手中信箋，就一張紙，短短兩句話，卻是看得指尖都，臉都泛了白。

古厝……被囚了，被他的親族、被他的同胞，囚了。

難怪，從他回去之後，就沒有什麽消息傳來。

“姑娘，咱們準備做些糕點，您想吃綠豆還是榛子……”子秋滿臉滿手的麵過來，就見著姬無鹽有些凝重的表，腳步一頓，試探喚道，“姑娘？姑娘……發生什麽事了？”

後跟著這幾日走哪都抱著小黃鴨的寂風，他跟在後頭，心思都在小鴨子上，低著頭一邊一邊道，“一諾哥哥喜歡桂花糕，咱們要不再做些桂花糕如何？”小孩子鼻子上也沾了麵，白白的，煞是可。

子秋抬手替他抹去，卻忘了自己手上全是麵，這一抹，寂風的整個鼻子都白了。訕訕一笑，卻也不提醒，隻收了手說道，“不行的，咱們沒有桂花了。如今也不是桂花的季節，隻有綠豆或者榛子……”

姬無鹽偏頭看去，“一諾……是陳一諾？他在咱們府上？”

頂著白鼻子的寂風從子秋後探出來，點頭，“是呀！姑娘不記得一諾哥哥了？他來找陳爺爺的，正巧咱們做糕點，我想著給他送些過去，聽說他是來幫陳爺爺忙的……隻是好可惜，不能做一諾哥哥喜歡的桂花糕了。”

小孩子絮絮叨叨的，連對方最喜歡的糕點都知道，看起來和陳一諾相得很是投緣。不過，這孩子也鮮有不投緣的……

姬無鹽耐心等他說完，才溫聲說道，“無妨，不管是綠豆還是榛子，隻要是你送的，一諾哥哥都會喜歡的。”

小孩子眼睛瞬間就亮了，“真的？”

“嗯。”姬無鹽頷首，“去吧，多做幾個榛子，給你三哥哥也送點，他最近忙，估著有時候吃不上飯。”

“好嘞！”應完，轉就跑，跑了幾步見子秋沒跟上來，又回來拽子秋。子秋卻遲疑，仍試探喚道，“姑娘？”彼時姑娘看著那張紙的表……怎麽說呢，就像是……想要去殺人一樣，令人擔心。

隻是，那樣的覺隻是轉瞬，此刻的姑娘看起來又格外溫，衝著自己笑笑，擺手，道，“去忙吧，我也去陳老那邊看看。”

一切看起來，都格外正常。彼時那一瞬間的表，反倒像是自己的幻覺一般……小孩子一個勁拽著，顯然也不是追究底的好時機，子秋扯著角笑了笑，故作輕鬆地應著，又叮囑姬無鹽早些回來趁熱吃點心之後，才拉著寂風心事重重地回了廚房。

……

陳老這兩日幾乎是足不出院。

城中再沒有聽說有人染了疫病，沒有的病例，寧修遠就派人去大理寺了相關記載送到陳老手中，但即便如此，所知仍是太，想要在短時間研製出應對的辦法防患於未然，仍是難如登天。

陳一諾也是因為疫病之事來找陳老商量。

兩人在一間不大的書房裏，也不知道在裏頭窩了多久了，姬無鹽過去的時候瞧著桌上還點著一支快要燃盡的蠟燭，桌上鋪滿了攤開的書籍，地上也堆了不，陳一諾就坐在那堆書中間，看起來同樣很疲憊，眼底都染了烏青。

看見姬無鹽，他想起打招呼，隻是坐著的時間長了，麻，起了一半又跌回去，訕訕笑著有些不好意思。

姬無鹽也不在意，擺擺手讓他安心坐著，隻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屋子裏，問陳老，“如何了？可有頭緒？”

陳老抬頭看了眼姬無鹽，搖頭，又點頭，說是有一點點，隨後又看了眼姬無鹽，才問，“許四娘……是不是……”

姬無鹽意外，這小老兒足不出門的，怎麽知道這消息的？他都能知道，那沈歆那邊到底還有沒有瞞的必要？

陳老指指手邊今日剛送來的記錄，“新的。這郡王骨都沒了，顯然是大理寺裏頭有人病了……我猜著，大概就是許四娘……”說完，長歎，他同許四娘不，沒有集，但……許四娘，是沈歆的娘啊。

“你告訴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