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蘿試探地喚了一聲。
霍奚舟回過神,轉頭看向霍青蘿,沉片刻后問道,“待我傷勢好轉,便帶你離開這里回建鄴。阿母若知道你還活著,定會十分高興。”
霍青蘿愣了愣,臉上卻出些猶疑之。
半晌聽不到霍青蘿的聲音,霍奚舟問道,“怎麼了?”
霍青蘿言又止道,“寧郎……”
霍奚舟神微沉,“你對他,當真有?”
“不是。”
霍青蘿連忙搖頭,有些難以啟齒地,“我對寧郎從無男之……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這你不用管。他救了你,我們霍家自會報答。”
霍青蘿又想了想,終是點頭道,“好,我跟阿兄走。只是如今這歸云塢里人人都以為我與寧郎不久后就要婚,就算要走,我也要與寧郎商議,看他是何打算……”
這倒也是理之中,霍奚舟頷首。
將離開的事說定,剛剛重逢的兄妹二人就再次陷沉默。
靜了半晌,霍青蘿才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那位云皎姑娘,和阿兄是何關系?”
霍奚舟抿著,沒有回答霍青蘿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見,是何覺?”
“我也正想問阿兄,”霍青蘿面疑,“我從前與這位云皎姑娘,可認識?關系是不是也很親?什麼覺,我也說不上來……若說是閨中友,似乎也不像……”
霍奚舟聽著,眉宇間的霾卻越來越深。記憶會忘卻,但覺卻不會。若青蘿真的死于姜嶠之手,就斷然不會在重逢后生出親近……
是他錯怪了姜嶠……若真是他錯怪了姜嶠……
霍青蘿察覺到什麼,又喚了一聲,“阿兄?”
霍奚舟頓了頓,半遮半掩地說道,“我從前隨阿父在外征戰,與你和阿母分隔了數年,并不清楚你是否與好。”
霍青蘿略有些失落地垂眼,若有所思。
兄妹二人從涼亭出來,沒走多遠,便又被蹲在角落里等了半天的許謙寧堵了個正著。
“阿蘿……”
許謙寧張地看著霍青蘿。
霍青蘿轉頭看了一眼霍奚舟,“阿兄……”
霍奚舟會意,徑直從許謙寧側走過,為他們騰出了獨空間。
霍青蘿也是霍氏脈,說話行事都干凈利落,不喜拖沓,于是對許謙寧也是開門見山,“寧郎,你從前說,任何時候只要我想走,這紙婚約便作廢,如今我兄長這麼巧來了歸云塢,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許謙寧臉上有一瞬的怔忪,但很快就又笑了起來,笑容與往常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不易察覺的勉強,“應該的。跟霍兄回去,沒準很快不會能恢復記憶了……往后,你還會回歸云塢嗎?”
霍青蘿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許謙寧立刻岔開了話題,“你和霍兄打算什麼時候走?”
“阿兄余毒未清,上還有傷,許是要在歸云多塢叨擾你們幾日……”
“好好好,多留幾日正好可以趕上山神節。”
許謙寧心似乎又歡快了,“那就等山神節之后再走吧?”
霍青蘿想了想,點頭。
許謙寧又想起什麼,一拍腦門,“對了,霍兄還沒個住呢,我這就帶人去幫他收拾間屋子出來!”
還未等霍青蘿開口,許謙寧的背影便已經消失在了石徑那頭。
沒過多久,霍奚舟與霍青蘿是兄妹這件事便傳遍了整個歸云塢。
歸云塢的日子素來平靜無波,偶有一些家長里短的小事,都能供大家津津樂道大半個月,更何況是一下來了兩個新人。
男丁們猜測著霍奚舟的份,口口相傳,將他以一敵十的場面描述得越來越離譜,恨不得要拜他為師,學學拳腳功夫。
而婦人們則更關心姜嶠和霍奚舟的糾葛。這二人若真是一對,們也沒那麼大的興趣窺視鉆研,頂多是祝福。可偏偏這兩人,一個說是仇人,一個避而不談,一個將另一個丟進了靜室,一個卻在靜室還不忘擔憂另一個的安危……
如此扭曲的狀態,才令眾人八卦的興致瞬間高漲。
沒有人會攙扶著傷的仇人同生共死,更沒有人會擔心仇人的安危,對其他人大打出手,只為見仇人一面……
這兩人之間的故事,怕是比話本里還好看呢。
對姜嶠而言,這些閑言碎語只要不當著的面說,便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嘗到放松自由的滋味,所以全心都在歸云塢的田園生活,輕易不讓無關的人或事影響自己的心。
除非某些人偏要湊到自己眼前……
朝霞散彩,灑進閣樓,在木質的地板、柜和梁柱上投下斑駁影。姜嶠早早起,隨手披上外,一邊攏著長發,一邊走到妝臺前。
窗戶被“吱呀”一聲推開,姜嶠一低眼,正好看見晨練的霍奚舟。
霍奚舟也聽到了靜,循聲抬頭,然而下一刻,姜嶠便迅速往后一退,猛地闔上窗。
霍奚舟雖看不見,目卻準確地定在了那扇晃的木窗上,俊臉微沉。
閣樓,姜嶠轉背對著窗,忍不住皺眉。
這個許謙寧……將霍奚舟安置在何不好,竟偏偏騰出了這間離閣樓最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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