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安分了一天，大概是見著沈歆子好了，又回到了曾經那種做事不出彩、更不出錯、能安安分分將自己的差事做完，但除此之外卻也是見不到人的狀態。明明在此之前也是一樣的，沈歆甚至因此覺得這個小丫頭好一人，安靜、老實、本分，就連這時不時見不到人的況也讓本就不習慣被人伺候著的沈歆覺得很是舒適自如。

可現如今……自從發覺這小丫頭的怪異之之後，這人時不時消失的況，就讓人有些忌憚和懷疑了——這白雪到底暗中效命於誰？此刻又去了哪裏？去做了什麽？這些事會不會傷害到姬家的人？這些問題一旦在腦子裏麵盤桓過後，就像是徹底駐紮了一樣，讓人心神不寧。

雨停了，時辰還早。

總覺心下惴惴不安的沈歆到底還是決定趁早去找朝雲打聽一下這白雪的來曆。出門時見著廊下角落裏晾著的素白帕子明顯已經幹了，腳下步子微微一頓，站在臺階上猶豫半晌，到底是返過去收了，方方正正疊好，擱進懷裏隨帶著——若是半道巧遇上楚，正好能“隨手”還了。

畢竟，自己那院子雖不算人來人往，但丫鬟們進進出出，瞧著這帕子上的“楚”字，多有些說不清楚了。

甚至，連開口解釋都顯得蓋彌彰。

說來也是巧，剛出院子沒走兩步，拐了個彎，沈歆就瞧見上楚迎麵走來，腳下倏地一頓，子反應更快地……一個轉，躲進了一旁草叢裏的一棵大樹之後。

樹幹上還有未幹的雨水，著在外的手背，冷意侵，沈歆下意識一哆嗦。

隻擱了帕子的口發燙，像是熨著一個手爐似的。

子在樹後，卻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對方正偏頭和慶山說話並沒有注意到沒在一旁的沈歆，就這麽大步流星地過去了。倒是慶山，錯之際回頭看了一眼，雖不知這沈姑娘躲在那個角落裏到底是為哪般，卻也沒有開口破。

他本不是多的子。

沈歆也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舉實在過於“做賊心虛”了一些——那一瞬間真的比腦子快，腦子裏還在盤算著如何才能狀似無意看起來格外隨意正常波瀾不驚”地將懷裏這方帕子還回去，就像是半道撿起喚一聲，“嘿，上楚，你的帕子”一般，就這麽簡單。

偏，腳卻更快、更誠實地作出了決定，如今想來，著實有些丟人了。

丟人極了。

沈歆兀自懊惱著又在原地躲了一會兒，確保上楚已經離開之後，才扯了扯被雨水打的擺從樹後鑽了出來，一邊喃喃自語著懊惱，一邊低頭抖落裳上的水珠，一抬頭，看到對麵瞠目結舌站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有些臉生。很明顯，方才自己貓著腰做賊一樣從草叢裏鑽出來的一幕落在了對方眼裏。

沈歆倏地一陣臉熱，訕訕笑著，指指後草叢，頗有些蓋彌彰一般地解釋道，“就、就……就方才同寂風那孩子玩鬧，丟了個玩，我給他找找……”

一低頭，看到自己空空兩手，愈發不自然地解釋，“當、當然，沒找著……”

丫鬟比還張，後退一步連連行禮，揪著手指問沈歆，“沈、沈姑娘，奴婢見過沈姑娘，奴婢是新來的，是來照顧朝雲姑姑的，是以方才眼拙，沒忍住沈姑娘您來。可、可要奴婢同沈姑娘一道找？”

最近府裏的確是招了兩個新人，說是專門負責照顧朝雲的，還有陳老院裏也添了一個，給整理藥材打下手的。

難怪覺得眼生。

沈歆耳子還有些發熱，對自己絞盡腦靈乍現找到的借口心裏頭多有些發虛，聽聞對方是朝雲屋子裏的，當下便多了幾分熱來，“無妨無妨，他玩多，不差這一件兩件的，裏頭下了雨不好找。正巧，我要去找朝雲姑姑，你為我引路吧。”

對方小心翼翼頷首稱是，又行了禮，才彎腰上前兩步引路，“沈姑娘，這邊請。”

然後便是無話。

小丫頭看起來年紀不大，就十一二歲的模樣，大概是因為白雪的緣故，如今沈歆對於這些個看起來瑟又膽怯的小丫鬟本能地想要試探一二，遂咳了咳，問道，“朝雲這陣子恢複地如何了？”

“回姑娘的話，姑姑好多了，隻是一些皮外傷重了些，恢複地慢些。”

沈歆點點頭，“那倒是累了你們了……你看起來年紀還小，幾歲了？之前是在哪裏做事的？”

對方微微側一邊引路、一邊欠回答，“回姑娘，這是奴婢的差事，不累……奴婢今年十二了，照顧姑姑是奴婢的第一件差事，此前在家中跟著母親學了些針織工的手藝，想著去做個繡娘混個麵些的差事，隻是奴婢實在沒有這方麵的天分，隻能出來做些伺候人的力活……”

一邊這般唏噓著，一邊冷不丁對上沈歆帶著些審視的目，倏地慌擺手解釋，“不不不、啊，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不是說這個差事不好，這差事自是極好的，月例銀子多，姑姑也好說話……真的、姑娘，奴婢、奴婢方才不是這個意思！”

小丫鬟自己嚇自己，看起來都快哭了。

沈歆擺擺手，“無妨，我知曉你的意思……何況，相比於繡娘，這樣的差事的確不夠麵，你也沒說錯，不必張……再說，如今你伺候的是朝雲，院裏的人我也不能輕易責罰，所以你盡管安安心心帶路便是，我不過是隨口問幾句。”第一次出來當差，此前沒有東家，看起來像個老實孩子……但願不是白雪這般的。

沈歆這般想著，不覺低頭失笑——姬家也不是那麽容易混進來的地方，哪有那麽多來曆不明的二心之人？如此，倒也釋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