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麽多年來，三個人頭一次同在一個空間。

即便是當年，宋綰無路可走，把季慎年當唯一的出路，去找他對峙時，三個人也沒有聚在一起過。

宋綰心裏一片害怕惶恐。

他這麽多年，對自己和季慎年深惡痛絕，宋綰害怕他發怒。

但是陸薄川出奇的平靜，可即便如此，宋綰卻也沒能放鬆下來。

房間裏的氣氛抑，有種風雨來前的寧靜。

陸薄川看著宋綰，語氣聽不出喜怒："我就回了一趟家，你就過來找季慎年，還不準備回去，你是打算在這個，你曾經住過不短時間的地方過夜？"

宋綰驚愕的抬起眼，朝著陸薄川看過去。

沒有想到，他連這件事。也知道。

所以他當年，那麽篤定季慎年，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宋綰想起來，陸薄川曾經將和季慎年的照片甩在麵前的畫麵。

那時候他是不是就已經把和季慎年查了一個底朝天？

宋綰垂在側的拳狠狠的攥著，心裏起伏得厲害。

季慎年皺了皺眉，他怕陸薄川為難宋綰，道："當年確實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可那時候也是被得走投無路了，沒有地方可以去，才來了這裏，今天來這裏，也隻是來問我當年的事，還發著燒就過來找我，應該是想起了什麽，對你說，可你本不信，把到了絕路，才來找我的吧？"

房間裏的氣氛更為抑，季慎年看得出這個男人的不淡定，也看得出這個男人平靜表麵下的暗洶湧。

季慎年道："陸薄川，就算綰綰真的欠你的，也該有個盡頭吧？你這麽折磨，就不怕把折磨得狠了，不了自殺嗎？"

季慎年的話音一落，房間裏死一樣的寂靜。

他這話幾乎是直擊陸薄川的心。

陸薄川著怒意，盡量克製著自己心裏的怒火，他薄冷嘲的笑了一聲。看著季慎年道："既然你這麽心疼，當年又怎麽會讓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夠了。"宋綰垂著眼睫，他不相信的話，但很知道怎麽刺激。

宋綰自從夢見陸卓明催眠自己，神就在一種崩潰的邊緣，來找季慎年，不過就是想讓季慎年告訴當年的事，讓確認一下，的神沒有出問題。

可是連這樣的要求，都沒能實現。

因為季慎年說的文件是給的季父，他告訴，季家和陸卓明從來就沒有聯係。

他的答案，就好像說，想起來的一切，確確實實是的幻覺，是不真實的，的神是真的出了問題。

宋綰抑著快要崩潰又無可以發泄的緒，朝著陸薄川道："陸薄川。你到底想怎麽樣？你和夏清和五月一號要結婚了吧？你把我留在邊，是想要我一輩子做你見不得的人嗎？"

陸薄川擰了擰眉，卻沒有回答的話，他道："你還生著病，這樣出來不好，先跟我回去。"

"我不要。"宋綰覺得心裏像是卡著一把刀，呼吸間都帶著疼，不再在陸薄川麵前糾結陸卓明的事，隻是朝著陸薄川道："陸薄川，我欠你的，你要我怎麽還？我把命還給你，一命抵一命，夠嗎？"

終於能夠抬眼看陸薄川："我和孩子，給爸爸和二哥賠命，這樣我是不是就不欠你的了？"

這話是想要和他從此一刀兩斷。

"我不要你的命。"陸薄川心裏劃過一抹抓不住的慌，宋綰在宏昌市並不安分，於是他借機讓回海城，可回了海城，他還是有些抓不住的錯覺，但這些覺都隻是約約，並不能真正的威脅他。

可自從聽到宋綰來找季慎年後，這種覺就在他心裏蔓延開來，他甚至被這種緒支配著。

他並不想要的命，若是真的想要的命，他當年就不會讓活下來。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心慈手的人。

陸薄川道："你若是想去宏昌市，我會想辦法，但是現在，你跟我回去。"

他的聲音很沉，帶著警告的分。

宋綰整個人都有些發抖，覺得心頭絕而空茫，被這種緒束縛住，找不到出路。

以前被邊的人，被網絡上的人洗腦，覺得自己害死了陸薄川的爸爸和二哥，愧疚痛苦，所以無論陸薄川怎麽折磨。都覺得那是自己應該承的。

後來宋顯章和周竟相繼出事，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陸薄川，隻是想打開自己的關係網，不想再讓邊的人再次為威脅的籌碼，欠他的，隻要陸薄川想要，就還。

可是想起來了陸卓明的事，告訴陸薄川，那個時候把陸薄川當做一救命的稻草，可陸薄川不信。

他知不知道，現在連眼睛都不敢閉上，一旦閉上眼睛，那些畫麵就會鋪天蓋地往的腦子裏鑽？

宋綰著緒，被陸卓明的事得快要不過氣來。

季慎年看出宋綰緒的不對勁，他驚呼一聲："綰綰！"

宋綰的手心正在滴著，陸薄川臉一下子就寒了下來，他在季慎年的手過來的片刻，就已經抓住了宋綰的手："鬆開。"

季慎年的手頓在半空。

宋綰一驚，有些沒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沒覺到疼。

但是一滴滴的正在往下落。

抵在潔白的瓷磚上，有些刺眼。

"放手。"陸薄川重複。

聲音很冷。

宋綰驚惶的鬆開了手，的手心長長的一條傷口，是被指甲生生的給劃穿的。

因為忙，也因為狀態不好，的指甲很久沒有剪過了，沒有人注意到的指甲已經很長了，就連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陸薄川彎腰抱起宋綰，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口走。

他的臉鐵青："我就不該和你商量！"

宋綰心裏惶惶，不敢跟他回去，掙紮著要下來。

陸薄川道："再一下試試。"

他的眼神沉得駭人。

宋綰安靜下來。

陸薄川抱著宋綰到達門口的時候，季慎年卻住了他，他道："陸薄川，綰綰的神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季慎年剛見到宋綰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他也隻是以為遇到了事，狀態不好，可是剛剛的一幕，卻讓他有些心驚膽戰，這已經不是狀態不好能解釋的了。

陸薄川聲音如寒冰："不管你的事，我們之間的事，你最好手。"

季慎年心疼宋綰，當初他之所以讓宋綰去找陸薄川，也是想讓宋綰死心，隻有真正死心。才會徹底離開陸薄川。

但是真正看到宋綰遭罪，還是不一樣的。

"你還是讓留在我這裏睡一夜的好。"季慎年道："跟著你回去，隻會越來嚴重。"

陸薄川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陸薄川將宋綰放進副駕駛，車廂的空間明明很大，卻讓人覺到仄。

陸薄川心口著一團火，上冷冽低沉的氣便迫著宋綰。

宋綰垂著眼睫，陸薄川一直將宋綰帶到了景江，宋綰的手一直垂著，傷口有些深。沒有理會，全滴在了陸薄川的車裏。

宋綰跟著陸薄川下了車，又跟著陸薄川進了門，然而還沒等進屋，一大力猝不及防將頂在了牆壁上。

下一刻，陸薄川的吻便狠狠朝著宋綰了過來。

他沒有管手上的傷，手指扣住宋綰的下顎，幾乎要將宋綰拆吞腹的兇狠。

自從他知道宋綰找了季慎年開始，他的心頭就著一團火。更不要說他去了以後，看到的是宋綰以前和季慎年一起住過的房間！

宋綰被迫承，沒有躲，不陸薄川需要發泄，心裏的緒也需要發泄。

要不然會瘋的。

一場酣暢淋漓的做下來，宋綰覺得很疲憊，想睡，可腦子卻神得。

陸薄川將宋綰抱去浴室洗澡，手上的見到水，又開始汩汩的往外流。

陸薄川給洗了澡出來，拿著藥箱給的手上了藥，宋綰垂著頭，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長，骨節並不突出，也不顯得羸弱，是一種很有力量的衝突。

宋綰崩潰得想哭，但是被死死抑住了。

陸薄川給宋綰上完藥，又拿了指甲剪給剪指甲。

他剪得很短，幾乎看不到白，整個過程，他的臉都相當難看。

陸薄川道："下次我再看到你自殘，你試試。"

宋綰依舊沒做聲。

上藥和剪指甲的過程，宋綰一直沉默著，垂著眼睫，看著陸薄川的臉，他的睫很長。五致，側臉淩厲，是真的長得俊奪目，宋綰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那時候那麽小，甚至還不懂得什麽是喜歡。

陸薄川剪完指甲，將宋綰打橫抱起來，往臥室的方向走。他將放在床上，從背後抱著："你想去宏昌市，我會想辦法。"

宋綰緩慢的眨了眨眼睛，說："你不想讓我去，我就不去了，你想讓我在你邊，我就留在你邊，我去給你當助理吧。"

"我不缺助理。"陸薄川皺了皺眉。

宋綰笑了笑："那我就呆在家裏吧，是不是隻有這樣，你才會放心？"

宋綰知道，回不去宏昌市，這件事並不僅僅隻是因為那封投訴的信，在這裏麵，陸薄川功不可沒。

他不想讓回去，所以借題發揮而已。

陸薄川一頓，他道："隨你，你想當我的助理，就當吧。"

他不敢讓宋綰一個人在家。

"我明天給你約了醫生。"陸薄川道。

宋綰"嗯"了一聲。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意思。

陸薄川心裏卻並不暢快，宋綰的溫順並沒有給他帶來安全。

陸薄川道："不要再去找季慎年，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可以自己去查。"

宋綰"嗯"了一聲，可是能怎麽查？

能找誰查？

邊所有人，都有陸家人的耳目，但凡有一點作，都會在陸薄川的掌控之下。

宋綰今天一早就從醫院出來，去找季慎年。直到現在還沒吃東西。

陸薄川抱了一會兒，起床去做飯。

宋綰一直睜著眼。

陸薄川的作幹淨利落，一切顯得有條不紊。

宋綰以前和陸薄川結婚的時候，是沒有吃過陸薄川做的飯菜的。

但是他做的口味很好。

宋綰攪著桌上的飯菜，瓣翹了翹，是嘲諷的幅度："沒想到你和夏清和在一起，還學會了做飯。"

陸薄川抬眸看了一眼："有一段時間獎獎看到別人的爸爸給自己的小孩做飯吃，回來和我鬧脾氣，那時候順便學了一點。"

宋綰一愣，有些食不知味。

這時候宋綰的手機響起來，是陳語。

宋綰將手機接起："喂？陳語？"

"綰綰，你在哪裏？可以出來一趟嗎？"陳語聲音有些啞："我不知道能找誰。"

宋綰"嗯"了一聲："你在哪裏？"

陳語把地址發給了宋綰。

宋綰把飯吃完："我要出去一趟。"

陸薄川皺了皺眉。

宋綰站了好一會兒，才把心裏的緒下來，解釋道："是陳語，應該是心不好。"

宋綰的狀態才是讓人最不放心的，但這時候陸薄川也不敢攔著："我讓鄭則開車送你去。"

陸薄川還要回公司。

宋綰沒有拒絕，下樓後沒多久，鄭則就開車過來了。

陸薄川站在樓上的臺上。看著宋綰上車，他手指間夾著一支煙，神晦暗。

他能覺得出來宋綰對他的抗拒。

他打電話出去，朝著電話那頭的人道："幫我查一下江雅醫院，四年前，宋綰進江雅醫院的時間，用藥，以及接到的人。"

四年前的東西，要查起來並不容易。

而且江雅醫院已經換過不知道多批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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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綰坐在鄭則開的車上。這輛車是陸薄川的，他經常開這輛車，宋綰知道。

宋綰轉頭看向車窗外。

鄭則一直觀察著的狀態，他看到了宋綰包裹著紗布的手，問："手怎麽了？"

"沒什麽。"宋綰眼睛幹，最近不就想哭，宋綰道："不小心被劃了一下。"

宋綰的很多事，都是鄭則經手的，他幾乎是看著宋綰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樣子。

當初宋綰打電話聯係他，讓他給陸薄川的聯係方式，鄭則也不知道自己是幫了還是害了。

可就算是他給了陸薄川的地址給宋綰，也並不是真正的自作主張，他是個很能察言觀，也很能揣人的心思的人。

要不然他在陸薄川邊也不會呆這麽久。

當初宋家出事的時候，就算陸薄川表現得再冷漠，他也能看的出來，陸薄川的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把宋綰到自己邊來。

如若不然，他也不敢擅作主張的。

鄭則猶豫片刻，道："陸總不是個喜歡手的人。"

那一掌，當時看得鄭則都一陣心驚跳，更不要說是宋綰自己。

宋綰點了點頭："我知道。"

鄭則道："當初你被綁架的時候，陸總正在開會，我從來沒有見他那麽慌過，綰綰，很多事，不要看表麵，當年的事，陸總到的傷害才最大，這些年，他也未必過得輕鬆，陸家出事那陣子，他也是看人臉過來的，宋氏出事的時候，你也試圖平過賬，知道這其中的艱難。

可就算宋氏虧空的錢。和宋總轉出去的那些錢加起來，也不足陸氏的十分之一，陸總當年平這個帳的艱辛就更是可想而知。

後來他宣布破產，也是最後走投無路的舉，他那時候是把陸氏旗下的一個子公司從陸氏離出來，就不知道鋌而走險了多次，可以說，他當年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跟賭博一樣。但凡踏錯半步，都是碎骨的下場。"

當年的那場商業大案，涉及的資金高達百億。

自從出事後，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宋綰，當年陸薄川是怎麽過來的。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艱難，所以不必說。

宋綰不知道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

也不知道鄭則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宋綰想了好久，才道："我知道，所以這麽多年來，無論他怎麽恨我。我都得著，可是鄭哥，我真的好累啊，我現在連覺都不敢睡。"

鄭則一愣，說到底，他是陸薄川的人，就算他心疼宋綰，可真正考慮問題的時候，卻是從來隻站在陸薄川的角度去思考，他甚至都忘記了，宋綰也不過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小孩兒。

當年出事的時候，也才不過二十出頭。

還在讀大一的年紀。

他希宋綰能諒陸薄川的恨，可又有誰來過問過宋綰能不能承得住？

鄭則了，最後什麽也沒說出口。

而另一邊，陸薄川到達公司後，沒多久，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他看了一眼，眸暗了暗，將電話接起來："喂？"

"陸總，我這裏查到了一些東西，是要發你郵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