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把臉的埋在蔣奚的膛裏，又怕又委屈。

蔣奚就一直抱著，他說："你還困不困？"

宋綰哭得很兇，幾乎哽咽出聲。

蔣奚的襯衫很快就了一大片，他拍了拍宋綰的背，等宋綰好不容易緩過來了，蔣奚出手，給宋綰眼淚，問："你房間還有沒有什麽人？"

宋綰眼眶漲得難，鼻音也重："還有顧兮。"

蔣奚道："我來這裏的時間不多，想和你多點時間在一起，你要是不困了，我們直接開車去香山，好不好？"

宋綰點頭，回去洗了一把臉，除了手機，什麽也沒帶。

蔣奚自己開了車過來，現在是冬天，外麵的天都還沒亮，他一夜沒睡。但也不怎麽困，他們在手室的時候，一進去就是十多個小時，甚至更久的時間，要是沒點定力，那手都沒法做。

宋綰這會兒緒已經控製得差不多了，問："你來怎麽沒跟我說？"

"我不是還在忙就給你打電話了嗎？"蔣奚一邊開車一邊道："你不？的話我那兒帶了吃的，你先墊墊肚子。"

宋綰搖頭："不。"

路上的時候，蔣奚的手機響了起來，蔣奚低頭看了一眼，神晦暗難明，沒接。

宋綰也沒問。

在宋綰的記憶裏，是沒來過香山的，那個時候年輕，喜歡玩，後來稍微大點了，又被宋顯章和周茹的事折騰得沒心，就一直沒去。

宋綰問："那臺手，後來怎麽樣了？"

"沒救過來。"說到那臺手，蔣奚上的那層冷意就覆了上來。

他這個人其實說好，那對喜歡的人是真的好，毫無保留的付出，但是畢竟都是海城權貴圈裏長大的，從小子又冷，對於人命這些東西，就顯得涼薄。

他第一次上手臺的時候，由於下刀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猶豫，冷靜得不像是個第一次主刀的醫生，刀口劃下去，又快又狠又準。還被當時帶他的老教授當教科書級別的手法和心理素質，經常放給大家看。

所以這會兒蔣奚反而沒有夏辰那種，或者說沒有他那種對生命的執著。

蔣奚說："家屬鬧得很厲害，還帶了刀過來。"

宋綰心都提了起來，趕上上下下的就要檢查蔣奚的："那你有沒有事？"

蔣奚當時替夏辰擋了一下，手臂那兒被刺了一刀，現在還包著紗布。

他道："沒什麽事，當時幸好反應快，躲開了。"

"真的沒什麽事？"宋綰還是一陣後怕。

"真沒什麽事，要是有什麽事，我現在怎麽會在這裏？"

宋綰鬆了一口氣，沒一會兒，蔣奚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蔣奚依舊沒管，但是很明顯，整個人變得比之前沉多了。

等手機再響的時候，他索把手機調了靜音。

宋綰也沒問他什麽。

蔣奚工作的原因，平時找他的人很多，但基本都是工作上的事。

蔣奚後來就一直沉默的開著車，話是真的不多。

不過幸好他平時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兩人相也不尷尬。

兩人很快就到了香山。蔣奚訂了酒店，兩間房，挨著的。

"先睡兩個小時，睡醒我們再去玩兒。"

宋綰點點頭。

那邊蔣奚回了房間，手機還在響，他和宋綰定的這個酒店，看起來像木頭搭建的，跟古代那種很像，很有特。

他來到窗邊，把窗用木頭撐開了，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接了起來。

"韓奕？"

韓奕和陸薄川正在會所，除了韓奕還有薑綏，褚矜，秦軼。

陸薄川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指間夾著煙，昏暗的燈下，顯得他的五更加的冷厲奪目，上的氣冷凝得幾乎結了冰，長長的眼睫下，那一雙眼睛，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韓奕道："你去哪兒了？"

"出來了。"

"出來哪兒了？兄弟們一塊兒聚聚，薑綏秦軼他們都在。"

蔣奚沉默了好一會兒，說："行，你們過來。"

***

宋綰醒的時候，沒有看到蔣奚，打電話給蔣奚。

蔣奚正在香山這邊一個棋牌室。

香山這邊環山環水，什麽都有，住宿這一塊兒，酒吧，會所，棋牌室，一應俱全。

蔣奚接了起來："綰綰。"

蔣奚的話音一落，陸薄川的目就朝著他直過去，房間裏的氣氛都跟著繃了起來。

而包括韓奕、薑綏、秦軼，全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蔣奚倒也淡定，他道："你醒了？我在這邊的棋牌室，要我過來接你嗎？"

電話裏宋綰說："我自己過來吧，你把定位發給我。"

棋牌室就在離他們房子不遠的地方，蔣奚掛了電話。就把地址發給了宋綰。

宋綰去棋牌室之前，給江宴打了個電話，請假。

江宴接了，沒多說，他可能到現在還沒辦法接宋綰和陸薄川是夫妻，並且有了孩子的事實。

宋綰請假，江宴聲音有點冷："你在哪裏？"

"在香山，朋友過來，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誰？"

宋綰抿抿，沒說話，江宴就掛了。

宋綰低頭看了一眼，也沒糾結，直接去了棋牌室。

沒想到去的時候，居然看到了陸薄川，房間裏的人在玩牌，除了薑綏他們，還了幾個人，一共兩桌，陸薄川就坐在正對著門的方向。

宋綰幾乎是一進去，就和陸薄川黯沉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那目太有穿力了。

宋綰心裏猛地一跳，一顆心像是繃拉滿的弦，但很快，宋綰就撇開了眼。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個畫麵就是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現場不僅有陸薄川，還有韓奕，薑綏他們。

除了陸薄川，其他的這些人宋綰之前就聽蔣奚說過，所以蔣奚給宋綰介紹後，宋綰也不是很陌生。

打完招呼，宋綰朝著蔣奚走過去。

房間裏的氣氛說不出來的詭異和抑。

韓奕到也不是站在陸薄川這邊，幫陸薄川追宋綰，畢竟陸薄川和蔣奚，都是他玩得好的兄弟。

蔣奚喜歡宋綰這件事，韓奕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總覺得蔣奚這人，不心則已，一心就搞得這麽刺激，惦記上了別人的老婆，也確實是個人才。

蔣奚到是沒所謂，宋綰過來後，他朝著宋綰解釋道："聽說我要過來，他們就非得一起過來，說要一起聚一聚。"

宋綰"嗯"了一聲，刻意不去看陸薄川，坐在了蔣奚那邊，看蔣奚的牌。

陸薄川著牌的手用力收，眼底一片晦暗。

蔣奚問："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宋綰簡直如芒在背，側過頭朝著蔣奚笑了笑："我定了鬧鍾的。"

韓奕看了一眼陸薄川，陸薄川的臉一片沉。

心裏不住的火氣和煩躁。

這個地方。他曾經帶宋綰和獎獎來過，這是他們一家三口，唯一一次相融洽的場景。

陸薄川從口袋裏掏出一煙，但是沒點，用牙齒咬住。

蔣奚到是很淡定，他答應韓奕，其實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他要是和宋綰在一起，反正總有那麽一遭，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潯城。到時候總要回海城。

棋牌室裏有吃的，蔣奚問宋綰不，想不想吃點別的東西。

宋綰道："不是很。"

蔣奚還是給宋綰了點東西吃，白粥配了酸菜，很下胃。

韓奕問："宋小姐現在在哪裏工作？"

宋綰說："在潯城，做設計師。"

薑綏往後靠在椅子靠背上，他了一張牌，最近他的心氣也很不順，他在家裏發現了楚南心的驗孕棒，兩條杠。丟在垃圾桶裏，但是人卻不見了。

薑綏道："我記得宋小姐有個朋友，楚南心的？現在還在聯係嗎？"

宋綰朝著薑綏看了一眼，覺得薑綏這話很怪，就好像兩人很一樣，但考慮到對方是蔣奚的朋友，態度到是很好："很久沒聯係了。"

薑綏沉了一口氣，臉有點。

他真怕楚南心躲起來，跑到醫院去，把他兒子給墮了。

他點了一支煙，又沒忍住，站起，又給楚南心打了一通電話。

楚南心的電話依舊打不通，估計是把他拉黑了。

幾人玩了幾把，蔣奚問宋綰："你要不要玩得試試？"

"打錢的嗎？"

"沒事，都是小錢，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韓奕朝著幾人看了幾眼，這踏馬就好看了，宋綰替蔣奚打，要是贏了還好，這要是宋綰輸了，算蔣奚的，估計陸薄川得氣死。

而且什麽小錢？一盤牌下去，跟下來，都是房子車子加地產，神踏馬的小錢，也就能騙騙宋綰了。

韓奕估著，宋綰估計還不知道蔣奚的真正背景。

別看蔣奚在潯城就是個小小的外科副主任，但是人還真是不差錢。

人家的背景擺在那裏。回到海城就能接他老子的班當院長，所以和他們賭的時候，也確實沒把這點錢當回事。

當然，韓奕這些想法，宋綰是不知道的。

雖然宋綰自己也確實不明白蔣奚說的小錢是多小，但再小也不敢和陸薄川打。

不過到是第一次看到蔣奚玩牌，覺得有點驚奇，他一直以為蔣奚是不這些的。

也有點新鮮，說不出來的帥氣。

宋綰偏頭看著他："你打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打牌。"

蔣奚笑了笑。

也沒再多說什麽。

宋綰也不多話。陸薄川的存在太強了，一隻讓心裏惴惴的。

而且宋綰總覺得，他上有一種風雨來前的平靜，這讓宋綰有點不過氣。

途中的時候，大家打著打著，都在談論工作上的事，陸薄川則一語不發，宋綰沒怎麽聽進去，坐在陸薄川對麵，力很大，索低下頭玩手機。

但就是這樣，也有點抵不住陸薄川帶來的力。

後來實在是不了，去了一躺洗手間。

一站起，陸薄川就跟著站起。

宋綰沒發現，在洗手間呆了一會兒，周竟給打來電話，問在哪裏，宋綰說："和蔣奚在一起。"

"蔣奚過去找你了？"

"他爺爺生日，他回來給他爺爺過生日，然後來找的我。"

"他現在在你的酒店？"

"沒有。我請了假，我們在香山。"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一直避開陸薄川的事，等掛斷的時候，宋綰狠狠吐了一口氣，洗了手，又洗了一把臉，還是覺得手心微微出汗。

宋綰冷靜了很久，才出來，卻沒想到。一出來，就撞見了站在洗手間門外的陸薄川。

陸薄川站在門口，在煙，煙霧裏，眉眼一片雲布，像是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宋綰莫名害怕。

陸薄川到宋綰的視線，抬起眼，黯沉目直直盯著宋綰，然後，他站起了，直接將堵在洗手間門口。

他上沁冷的氣息侵略上來，迫著宋綰的神經，宋綰的心的繃著，下意識往後退，雙手撐在了背後的洗手臺上。

陸薄川高大的影下來，將的退路堵死，盯著的目沉得駭人。

他這神，讓宋綰莫名的心跳加速，宋綰呼吸不暢，聲音都有些發抖："你想幹什麽。"

陸薄川手上著煙。他用手碾滅在洗手臺上，眉目深邃沁涼，腦海裏卻全是宋綰和蔣奚在一起的畫麵，這一幕讓他嫉妒得發狂。

他隻覺得心底翻湧著滔天巨浪，下一刻就能將他淹沒，但這洶湧的緒卻但被他在平靜的麵容之下。

他低沉的笑了一聲，眼底卻半點笑意也無，裏麵折的冷像是帶著寒的刃，能將人的心都給層層剖開："你和蔣奚約在這裏，是想幹什麽？"

他這話帶著一種質問。像刀劃破心髒，像一顆石子猛地砸進平靜的湖，在宋綰心裏起了深深淺淺的漣漪。

宋綰心裏猛地一跳，故作鎮定的道："這好像和陸總沒有關係吧？"

"沒有關係……"陸薄川眼底卷著風雲，細細琢磨了一下宋綰的話，竟被宋綰這句話得眼底一片猩紅，他真是沒想到，他和他在悅庭那邊糾纏那麽久，一轉頭，就和蔣奚來了這裏。

他的目直直的鎖著宋綰，像是能將穿："你說沒關係，那你看看這個是什麽！"

他說著，鐵青著臉，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個紅的本子，狠狠甩在了宋綰麵前！

紅的本子"啪！"的一聲響，像是砸在了宋綰心上。

宋綰在他掏口袋的時候，就有一種不好的預。

等他將兩個紅本子甩在洗手臺上的時候，意識到那是什麽東西，宋綰整個腦子都被炸了一下，然後的目放在那兩個本子上麵，再也收不回來。

而其中一個，因為用力，從洗手臺上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的時候，紅的本子翻開，看到了紅本子上，和陸薄川的照片！

宋綰整顆心髒都停止了跳，像是被人一把狠狠的遏製住。

陸薄川劇烈的息，他本來是想和宋綰慢慢來，他們有孩子，宋綰再怎麽沒記憶，也不可能對孩子不聞不問。

他就從孩子的養權下手。

但是宋綰對他未免太狠，將他從心裏徹徹底底的剔除了。

這幾年來，陸薄川一直在忍，從放宋綰出國，忍到了宋綰生小孩，又忍到了宋綰病好，然後聽到了回國的消息

他像一個謙謙君子，不越雷池半步。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要有多大的控製力。才能克製住自己。

他又想起了宋綰生病的時候。

宋綰生病的那一陣子，他跟在後麵走，但是漸漸的變得不認識他，他每天就這樣看著越來越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的看著自己。

那種覺比淩遲還要讓人覺得難。

而那段時間，宋綰好像沒有了求生的，走在大街上，有時候走著走著，就走上了車輛橫行的大馬路，他無數次將從死亡邊緣救回來。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在各種各樣的剎車聲中驚醒。

那半年裏。他的生活比過去所有的日子都要過得心驚跳。

神經每天都幾乎要繃到斷裂。

這幾年來，所有人都說宋綰過得不好，可他就過得好嗎？

宋綰麻木，想自殺了想死了就義無反顧。

可是他是個正常的人，他每天都能夠到心裏那種深刻骨的痛，隻要有半點不好，就會以百倍千倍的痛苦，折在他心上。

而在褚昭臨的墓碑前，宋綰吼出來的那句，讓他帶著獎獎滾。說的兒子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的那句話，更像是一把在他心口的刀，每每想起，都覺得心都被給生生的剜了出來。

但這些東西，都是他活該承的，他認。

可是他唯一沒有辦法接的是，不要他了，然後將自己的一顆心，捧給蔣奚。

他沒有辦法想象，宋綰和蔣奚牽手，步婚禮殿堂的畫麵，想一次就瘋一次。

而這麽多年來，很多東西長年累月積澱在心底，抑得越久，反噬就會越大，而宋綰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他，讓他再也控製不住的失控。

陸薄川沒忍住鬆了鬆領帶，他薄翹了翹，聲音都像是藏著風暴："你還覺得沒有關係嗎？"

他說："宋綰，我們是堂堂正正結了婚，拿了結婚證的！"

宋綰在原地靜了很久，說不出話來，死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是夫妻關係。

陸薄川道："綰綰，你想不起來我可以等，你生病我可以陪著你過，但是你不能讓我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有自製力，我會做出什麽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