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卻什麽也聽不到，那些紛至遝來的聲音漸漸埋骨，和的融在一起，漸漸什麽也聽不見了，隻留下獎獎最後朝著吼出來的那句話。

"我討厭你！"

這句話伴隨著東洲墓園的風聲，朝著虎嘯而來。

竟比普陀山的鍾鳴還要讓人振聾發聵。

宋綰覺得心髒被這力道震很疼，這種疼，不要命，卻骨。

現在順著東洲墓園一的往前回憶，然後發現，和獎獎，沒有一點好的回憶。

從遇到獎獎開始，永遠都是獎獎在背後追，而給予他的，卻永遠都是拒絕和傷害。

他曾經那麽努力，想要獲得的一個眼神，可是就是那麽那麽的無於衷。

為什麽沒有好好的看看他，好好的抱抱他。

恨自己，也恨陸薄川。

要不是陸薄川，又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陸薄川的抱著宋綰。可他抱得越，宋綰心裏就越痛。

宋綰幾乎是有些失控，轉頭，看陸薄川，像是看一個仇人，問："為什麽？"

陸薄川一愣，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宋綰這樣的眼神，這讓陸薄川繃。

然而，宋綰接下來的話，讓陸薄川的一顆心沉了穀底。

宋綰死死咬著牙，恨不得將他給嚼碎了，幾乎是朝著陸薄川吼道："陸薄川，你還是不是人！當年你就看著我痛苦，看著我把獎獎當你和夏清和的孩子，看著我拚命的拒絕他，傷害他，你到底是不是人吶！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陸薄川心裏狠狠一震："你全都想起來了？"

宋綰抹了一把眼淚，想笑，可笑不出來。

又想起了陸薄川帶著和獎獎去香山，獎獎那麽努力的討好，可是呢？

那個時候看到獎獎，心裏會產生幾恨意，朝著陸薄川怒吼，朝著他質問，他為什麽要帶著孩子過來，本連看都不想看孩子一眼。

現在想起來，每一幀，每一幕，都疼得宋綰不過氣。

宋綰來北定區之前，從未想過。自己和獎獎，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

都不敢想象，獎獎會怎麽討厭。

隻要想一想，上的每一骨頭，每一塊，都疼得有些不了。

陸薄川很快回過神來，他是真的沒想到，撕開宋綰記憶缺口的那個人，竟然會是獎獎。

但是他很快就又理解了，當年，不僅宋綰對獎獎的傷害大，同樣的，獎獎說出來的那句話，對宋綰的傷害，並不亞於宋綰對他的傷害。

宋綰朝著獎獎的心口舉起了槍，可同樣的，獎獎也朝著宋綰的心口，同樣重重開了一槍。

那一槍幾乎貫穿宋綰的心髒。

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所以自那以後，沒有辦法走出來。

陸薄川將宋綰的轉過來。他抱著宋綰，說："對不起。"

可這聲對不起，除了讓宋綰疊加的傷口更加潰爛，別無他用。

陸薄川對的傷害，已經沒有辦法去計算。

走到今天這一步，是陸薄川一步步給出來的。

他哪怕在最痛苦的時候，給予任何一點支撐，而不是為摧垮的最後一稻草，讓跌更加萬劫不複的深淵，最後也不會痛那樣。

宋綰的眼眶紅得要命。

陸薄川看著宋綰的眼睛："綰綰，獎獎和星星就在外麵，你要不要見他們？"

宋綰沒有出聲，已經對見到獎獎，產生了一種害怕的心裏。

"他很喜歡你，也很想你。"陸薄川的眼底全是宋綰的倒影，他為宋綰想起他而興，卻又因為想起過去而害怕，當初就能拋棄他和獎獎，現在他更怕，陸薄川道："綰綰，我們見見他，好嗎？"

宋綰卻做不出任何反應，眼底一片死寂。

要怎麽去見獎獎？

宋綰沒有答應，陸薄川也不敢讓獎獎進來。

"綰綰，獎獎他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們見一見他，好不好？"

宋綰死寂般的眼睛這才有了一祈，看著陸薄川，瓣抖："他不恨我嗎？"

"他很喜歡你，怎麽會恨你？"

宋綰的眼睛熱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衝得的眼眶一片脹痛，心裏有點不風。

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陸薄川趕讓獎獎和星星進來。

獎獎站在門口，牽著星星的小手，他的眼圈也紅紅的，還有點怕，不敢上前。

他怕，宋綰也怕。

而且比獎獎更張，更害怕。

對獎獎虧欠太多，那個時候，對獎獎的答不理。到了如今，都變了一把把鋒利的箭，在最疼最的地方。

宋綰說不出話來，眼眶一陣陣發熱。

站在原地，也不敢。

還是獎獎牽著小星星，來到宋綰麵前，他紅著眼眶，喊了一聲："媽媽。"

宋綰就繃不住了，的眼淚落得更多，一瞬間，像是決堤的壩，低頭看著麵前和四年前已經相差甚遠的獎獎。

從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獎獎小時候的痕跡，他小時候那麽神氣，牽著一條比他還高的二哈，像個小小的大統領，看著的眼睛都是明亮可的。

而不像現在，變得安靜，冷靜。

宋綰心痛難當，是把獎獎變了這樣。

宋綰說："對不起，獎獎。"

蹲下來，抱著獎獎，一聲聲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獎獎，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獎獎突然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麽高高冷冷的一個小孩，最後哭得噎噎。

好像這四年來，他一直在等著這句話，一千多個日夜，這幾乎要為他的執念。

小星星看到哥哥哭，也跟著哭，從來沒有看見哥哥哭過，拉著他的手讓他彎下腰，拿著小手要給獎獎眼淚："哥哥，不哭，嗚嗚嗚……哥哥不要哭……哥哥你再哭，星星也要跟著哭了。"

宋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陸薄川這時候其實最怕的，就是宋綰因為想起以前的事，舊病複發，所以他一直觀察著宋綰。

他不敢讓宋綰陷這樣的緒太久，陸薄川看著獎獎，道："獎獎，不要哭了，你這麽哭，媽媽也會跟著哭。"

可是獎獎止不住，他的哭，更像是一種發泄。

他積攢了四年的委屈。在這一刻，才徹徹底底的釋放出來。

"獎獎。"陸薄川又喊了一聲。

獎獎噎噎的，慢慢止住了，他一止住，星星也跟著止住，淚眼朦朧的，小紅潤潤。

鄭則就在外麵看著，不知道為什麽，眼眶也跟著有些潤。

後來陸薄川去公司，經常會將獎獎帶在邊。但他再也沒有看到獎獎像原來一樣鬧騰得恨不得拆了公司的模樣。

那邊蔣奚已經從主治醫生那邊回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從宋綰的神態中，他能覺宋綰是不一樣的，應該是想起來了吧。

蔣奚轉過，站在走廊上，點了一支煙來。

說不嫉妒，那是假的，說想放手，那也是假的。

真正的過一個人，才知道。放手是沒有那麽簡單和容易的。

他一支煙完，下了樓。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蔣康義和陳玲都在客廳裏，見到蔣奚回來，兩人都朝著蔣奚看過來。

"你去哪兒了？"陳玲開口問。

蔣奚有些疲倦，他了鞋子，往裏麵走，對於他們心知肚明的問話，並沒有說什麽。

陳玲和蔣康義都神經繃。

蔣康義正在煙，陳玲本坐不住，說："蔣奚，我們來談談。"

蔣奚看了他們一眼，雖然他和父母平常的流很，到了平時幾乎不會怎麽談的地步。

每次回來，他要麽就是進房間，要麽就是去做別的事，偶爾和蔣康義陳玲坐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幾乎都是沉默的。

但是那也隻是因為他的格使然。

其實他們幾乎很有爭吵，而且比一般家庭要更好。

蔣奚從來都不是個讓人心的人。

蔣奚走過去，坐在他們對麵的沙發上。

蔣康義在煙，做醫生的，特別還是站手室臺上和做院長的，就沒幾個能不煙的，蔣康義皺著眉，能看出來心煩到了一定程度。

陳玲表也不太好。

兩老是最近才聽說，蔣奚喜歡宋綰這件事的。

他們一直知道蔣奚心裏有人，但是從沒想過，那個人是宋綰。

蔣奚看著蔣康義，他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頭。蔣奚自己很煙，除非是真的心煩到了極點，而且這件事關係了到了宋綰，他才會忍不住點一支，但也就一支。

蔣奚說："煙。"

蔣康義一肚子煩躁不下去。

陳玲道："溪溪，你之前去國外深造，和去潯城，都是追著綰綰的嗎？"

那時候蔣奚從國外回來後，不回來南雅，直接去了潯城。和蔣康義他們鬧了很久，蔣康義一直不同意。

但是蔣奚年紀也不小了，什麽都自己拿主意，說去就去了。

這件事蔣康義一直有點氣，但生氣歸生氣，鬧過也就過了。

直到最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蔣康義當時聽到的時候，腦子就跟著嗡的一聲響。

後來這件事越傳越多，他本放不下心，直接找人查了查宋綰和蔣奚的事。

陸薄川和宋綰的事當年鬧那麽大，海城外麵的人看熱鬧，裏麵的人看門道。

陸薄川是怎麽樣扳倒賀南山的，是怎麽樣著溫雅道歉，並將送獄的，他自己又是怎麽樣爬到如今這個地步的，這才是值得讓人深思的問題。

蔣康義並不是個古板的人，並不覺得宋綰不配做蔣家的兒媳婦。

相反，他很喜歡宋綰，經曆了那麽多事，還能夠站起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是周竟變植人的那段時間。就不是一個人能過去的，但是做到了。

但是喜歡，並不代表他同意蔣奚去介別人的婚姻。

如果蔣奚和宋綰是正正經經的談，他也不會這麽氣。

這種道德層麵的東西，是他們這老一輩的人最看重的點，他當時知道的時候，氣得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蔣家和陸家，不說是世，也是一個圈子裏混大的，蔣奚這個混賬。做的都是些什麽事！

蔣康義又想起來他前幾天和陸薄川偶遇的事。

當然，這是真偶遇還是假偶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那時候蔣康義已經拿到了宋綰和蔣奚以及陸薄川的所有資料，在看到陸薄川後，他本坐不住，所以主住了他。

他沒有陸薄川那麽能沉得住氣。

陸薄川當時坐在他麵前，看著他，道："蔣伯父。"

蔣康義那些資料，記錄的太過清晰，很多東西並不是他能查到的，是別人有意送到他麵前的，至於是誰，他心裏也不可能完全沒數。

但他也不是白長這麽大的，蔣康義不聲的道："薄川，最近公司那塊兒還好嗎？"

陸薄川笑了笑，他道："還好，但是蔣伯父找我，並不是為了公司的事吧？"

蔣康義看著他。

陸薄川沒有任何迂回婉轉的意思，他幾乎是沒有什麽表的道："蔣伯父，我知道你是為了蔣奚的事來找的我。我隻有幾句話要講，第一個，我並沒有和綰綰真正離婚，我也不打算和離婚。

第二個，不管綰綰對蔣奚是不是有，這都是在綰綰不記得以前的事的況下發生的。

第三個，過幾天我就會帶著綰綰見孩子，綰綰有兩個孩子，不是一個，這麽多年沒帶過孩子。對孩子的愧疚，會是一輩子的，往後，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都會帶著一種補償的心裏，想盡辦法將過去的時都補回來，沒有和蔣奚組建家庭的力和條件，現在是沒想起來以前的事，一旦想起來，你覺得和蔣奚真的能心安理得的走下去嗎？

第四個，伯父，我並不打算放手。"

陸薄川每一個點，都正好在蔣康義的在意的點上，蔣康義隻更加氣蔣奚的混賬，不知道輕重，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當然，這些蔣奚並不知道，蔣奚看了陳玲一眼，還是一句冷冷淡淡的："嗯。"

"像什麽話！"蔣康義這幾天是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煩悶，有些怒："蔣奚，你從小到大，我是這麽教你的麽？教你去橫兄弟的？去破壞別人的婚姻的？"

蔣奚愣了一下。

其實他一直知道，這陣子，關於他和陸薄川以及宋綰的這些事，圈子裏現在傳得可狠了。

蔣奚知道這件事遲早是瞞不住的，也並不是很在意，但是這麽快傳到蔣康義麵前來，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圈子裏的傳言了。

這種事，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後做推手，本不會這麽快捅不到他父母麵前來。

蔣奚沒說話，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

陳玲急得眼睛都紅了："這都算什麽事！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你知道現在圈子裏都傳什麽樣了嗎？你不顧自己的名聲，你也不顧爸爸媽媽的名聲了嗎！"

蔣奚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孩子要更一點，心思也要更敏一點，隻要一想到以後蔣奚和宋綰在一起，要麵對的東西，就開始為蔣奚擔驚怕。

現在宋綰剛剛把孩子認過來。以後和陸薄川的牽扯隻會越來越深，就算兩人真的在一起了，那以後這日子要怎麽過？

且不說陸薄川放不放手，就是以後蔣奚和宋綰在一起了，有了小孩，這以後的日子又要怎麽過？

這並不是宋綰有沒有孩子的問題，而是牽扯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陳玲簡直越想越急："我們想得怎麽樣？綰綰有孩子不是真的嗎？和薄川沒有離婚難道不是真的嗎？剛剛把孩子認回來，以後你們在一起，你要怎麽過？

陸薄川隻要不放手，孩子的養權在他手上。綰綰就會和他一直糾纏，和陸薄川不是沒有，相反，他們的那麽深，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深，就算是真的喜歡上了你，和你組建了家庭，你覺得綰綰就會過得好了嗎？

奚奚，不僅你過不好，綰綰也不可能過得好。海城有那麽多好孩兒，你怎麽偏偏就要看上已經結了婚有了孩子的人！"

陳玲的這些問題，蔣奚不可能沒有想過。

"你明天就給我去相親！"蔣康義沒有陳玲這麽多敏的心思，這個事他是想都不能想，朝著蔣奚道："你趁早給我斷了這個念頭！"

蔣奚沒有答應，他說："這件事以後再說。"

"還什麽以後！"蔣康義氣得不行："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結婚了！"

蔣奚沒有什麽表的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說什麽。

蔣康義氣得心肝都在疼。

陳玲在一旁忍不住哭了起來。

蔣奚也沒出聲，他本來就不怎麽知道安人，當初宋綰生病的時候，他這輩子，所有安人的技巧，好像都給了宋綰。

但就是那樣的機會，其實也不多，他永遠都是做得多，說得卻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