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看著他，熱淚一陣陣的往上衝，好半天才想起來要去醫生。

重癥監護室24小時都有專業護士看護，但這會兒護士看完剛出去，宋綰沒找到人。

幾乎是有些慌的站起，朝著外麵跑。

周竟和韓奕他們就等在外麵，鄭則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過來了，幾人看到宋綰出來，周竟立馬過去，問："怎麽了？"

"他醒了。"宋綰幾近於無聲，卻又喜極而泣似的，激的說："快點去醫生。"

周竟愣了一下，韓奕也看清了宋綰說的什麽，立馬轉去找主治醫生。

醫生很快過來，陸薄川打了麻醉，醫生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又睡了過去。

醫生給陸薄川檢查了一番，問："確定他剛剛醒了嗎？"

宋綰點頭。

醫生道："還要留在重癥室觀察幾天。等生命征正常了，才可以轉普通病房。"

宋綰點了點頭，朝著醫生說："謝謝。"

陪著陸薄川的這段時間，重癥監護室裏全是報警的聲音，還有各種儀，病房裏不就有人出事，衰竭，心髒複蘇，每次病房裏響一聲，宋綰就跟著心驚跳一分。

半夜的時候，陸薄川又醒過來一次，一直昏昏沉沉的，呼吸也很弱。

但宋綰心裏卻安定了許多。

也不能在重癥室裏待太久，陸薄川醒過來後，基本就進不去了。

獎獎那邊打來電話，宋綰愣了一下。

這幾天，都待在醫院的重癥室這邊，重癥室這邊基本是全封閉的一個地帶，全是白熾燈照著的，本分不清日夜。

宋綰本不知道現在已經過了多久。

的手機周竟趁著陪陸薄川的時候，已經幫吹幹，手機還能用。

宋綰聲音還沒怎麽好，讓周竟接了。

"獎獎？"周竟這幾天也一直在醫院陪著，公司的事暫時給了顧思思，他扯了扯領帶，走到一邊，將電話接了起來。

"舅舅。"獎獎在西區別墅。聽到周竟的電話，愣了一下，朝著周竟問："我媽媽呢？"

"在出差。"周竟道："不方便接電話，電話我給拿著的。"

獎獎沉默一瞬，他沒多問，掛了電話後，發了一會兒呆。

他很明顯覺到，宋綰並不是在出差。

周竟那邊把電話掛了，又遞給了宋綰。

公司那邊的事顧思思一個人忙不過來，第二天一早，他回了一趟公司，顧思思給宋綰帶了換洗服過來。

宋綰一直留在醫院，等陸薄川從重癥室出來，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了。

宋綰這幾天都沒睡好，人瘦了一圈，直到陸薄川從重癥室裏轉普通病房，才鬆了一口氣。

的聲音這幾天恢複得還可以，隻是還有點嘶啞。

但比剛開始的時候要好太多了。醫生也說沒多大問題。

可能因為神經放鬆了不，坐在陸薄川病床邊，沒一會兒，就趴在陸薄川的病床邊睡著了。

這一睡，就睡了個昏天暗地，陸薄川醒過來，也不知道。

陸薄川垂著眼睫，看著宋綰，像是做夢一樣。

不敢相信守在這兒的人，是宋綰。

也不敢相信，他在M國的時候，無數次期過的畫麵，在這一刻，竟然了真。

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住在醫院，給宋綰打電話，眼的指著宋綰來看他的樣子了。

陸薄川出手，了宋綰的臉頰。

他怕宋綰這樣睡著難，用手推了推宋綰。

宋綰沒醒。

太久沒這麽好好的睡過了。

陸薄川心裏都疼死了，那天在雨裏，他一抬頭，看著宋綰騎著托車衝過來，他的擔心是真的，害怕是也是真的，但更多的是，不可言狀的巨大的驚喜。

隻要回頭看他一眼，他真的是把命給，都可以。

陸薄川想起來，把宋綰抱上床，但他一下，就扯到了傷口。

剛好這時候鄭則過來。

"陸總，您醒了？"

陸薄川做了一個聲的作，示意他把宋綰抱到他的床上去。

鄭則小心翼翼的將宋綰放到陸薄川邊。

陸薄川問："人抓住了嗎？"

"銀抓住了。"鄭則這幾天一直跟蹤著這件事，他怕吵醒宋綰，把聲音低了，道："聞邵來堵你們的時候，聞域特意代讓他不要輕舉妄。聞邵這次倒也沉得住氣，一直忍著，要不是秦軼來得快……"

要不是秦軼來得快，陸薄川和宋綰就代在了那兒。

陸薄川臉翳，他腹部傷嚴重，還有槍傷，和牆壁撞擊的時候，因為承了兩個人的重量，傷到了髒，這會兒沒多力氣在。

鄭則也不敢多和他說話，說了幾句，看陸薄川又要睡過去的樣子，就先走了。

宋綰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這一覺睡的時間格外的長，一覺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陸薄川。

而且的脖頸還枕在陸薄川的手臂上。

宋綰愣了一下，嚇得冷汗都出來，趕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醒，陸薄川就跟著醒了，長睫了，睜開了眼。

宋綰心跳都跟著了半拍，急急忙忙要從床上下來。

"別。"

陸薄川開口了，聲音有些啞。

宋綰作一僵。

陸薄川說："我想抱抱你。"

宋綰低垂著頭。

陸薄川可憐兮兮，他忍著疼，側了側，抱著宋綰的腰："以前在M國的時候，我每天睡在醫院，想你想得都快要發瘋了，你都不來看我，也不接我電話，我那個時候每天每天都想過去找你，把你做得下不來床，那你就能看到我了。"

宋綰愣了一下。

陸薄川說："現在也想，想讓你下不來床，隻能躺在我邊。"

說著，他低低的笑了一聲，說："可是我又不敢，怕你生氣。"

宋綰心複雜，說："你不要一天到晚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就呆在這裏，陪陪我。"陸薄川聲音都啞了："你回來後，就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

宋綰鼻子有些堵，說："會到你的傷口。"

"到了才好。"陸薄川說："隻有我傷，你才會心疼。"

他隻要一想到，宋綰坐在車裏。特意去看蔣奚結婚的畫麵，心裏就跟刀挫一樣。

他很沒有安全，隻有在他邊，他心裏才能有一點點的安。

他知道他欠的，是真的太多太多了，正是因為知道，他才那麽害怕。

宋綰抿了抿，還沒說話。

陸薄川上冷汗都出來了，他說："你睡下來。這樣我好疼。"

他不放手，宋綰也不敢。

他側著，對傷口又迫著，宋綰怕他出，隻好躺了下來。

一躺下來，宋綰就看到了他額頭上的汗。

宋綰心裏一下子就慌了，急得不行："我看看你的傷。"

"沒事。"陸薄川說："你不要。"

"陸薄川！"宋綰有點生氣："你放手，我看看你的傷，有沒有出。"

陸薄川不放。

宋綰一下子就哭了。是真的很傷心，宋綰說："陸薄川，你是還要進一趟ICU，還要讓我經曆一次嗎？"

陸薄川愣了一下。

宋綰說："兩次了，真的夠了。"

陸薄川心裏猛地痛了一下，那種痛，骨。

周竟出事那件事，是他心裏永痕的痛和悔，每每想到，心裏就灼心蝕骨一樣，啃食著他的心。

他隻好放手了，宋綰趕下床，掀開他的服，可服被掀開的那一刻，宋綰整個人愣住了。

陸薄川順著的目看過去，他的腰腹被綁著綁帶，但是綁帶上麵，卻是他在外麵的膛。

此時此刻，他前幾道疤痕異常突兀，陸薄川目沉了下來，幾乎是有些手忙腳的將服拉下來。

宋綰的目怎麽也沒有辦法從那疤痕上移開，甚至出手，製止了陸薄川的作，將手覆在了那幾道幾乎有些猙獰的疤痕上麵。

宋綰自從想起來後，是知道M國的時候，是陸薄川陪著度過的，但是那個時候。因為吃藥的關係，是真的整個人過得渾渾噩噩，沒有多印象。

陸薄川以為記起來了，關於以前的事就全想起來了。

其實不是的。

就算後來記起來了，其實關於M國那段時間的記憶也是模糊的，知道發生了很多事，但卻回憶不起來的事。

但是此時此刻。

很多模模糊糊的影像在腦海裏閃過，很多刺耳的剎車聲，以及男人扣住的腰。力道大得幾乎將的腰折斷的畫麵，也好像隨著這些疤痕，變得清晰了起來。

昏暗的街道上。男人頭頂上全是被嚇出來的冷汗，他劇烈的息著，黑沉沉的目的盯著自己。

還有很多。

那些畫麵，很模糊，可卻又像是已經紮進了的心底。

宋綰那陣子，是真的過得渾渾噩噩，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的死亡，都是一種麻木的狀態，所以那個時候發生的事，不是主觀意識的忘記，而是真正的不記得。

但是有人將一次次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事，卻又是有些印象的。

"綰綰。"陸薄川不知道宋綰怎麽了。

宋綰問："這些都是在M國的時候，留下來的嗎？"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時從海城出國之前，陸薄川上是沒有任何傷痕的。

陸薄川目沉沉的看著宋綰，沒出聲。

宋綰有點想煙。宋綰知道那半年，所有人都不好過。

蔣奚跟說，那半年是陸薄川陪著的時候，宋綰並沒有想過，陸薄川還一次次為過大大小小無數的傷。

就連剛剛，陸薄川朝著說起醫院，其實也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個時候冷心冷，看著他被車撞，也就隻是看著。被嚇傻了也好，被什麽也好，甚至會在事發後，搞不清楚發生了些什麽事，然後當場走掉。

宋綰有點想煙，將陸薄川的服放了下來，在上了，沒到。

宋綰手指有些抖，陸薄川這會兒才意識到，那些畫麵宋綰或許是真的不得，陸薄川說："綰綰。這些傷也不是因為救你傷的，當時還遇到了別的事。"

可是這樣的說辭，宋綰並不相信。

宋綰有點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這些事，宋綰在回來後，是有聽到蔣奚說過的。

可即便如此，宋綰也知道，陸薄川這些傷的真正由來。並不是他說的那樣，要是還不知道，那就真的太傷人心了。

宋綰冷靜了好久，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忍不住想，這樣恨陸薄川，恨陸家，可是當年的事，陸薄川真的有錯嗎。

說實話。宋綰不知道。

當年宋綰被人誤會的時候，陸薄川那麽恨。可說到底，在那樣的況下，陸薄川對所做的一切，過分嗎？

就像是知道溫雅是害死自己家人的真相的時候。恨不得溫雅去死一樣，知道，陸薄川對，已經好了太多了。

雖然當年陸家的這一切並不是一手造的，可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當年的真相是怎麽樣的。又怎麽能要求陸薄川像個聖人一樣，對仁慈呢？

那個時候，連自己都沒有辦法對自己仁慈。

而且也知道，溫雅和陸卓明的結局，其實是陸薄川給的代。

宋綰坐在那兒太久，陸薄川卻漸漸有些坐不住："綰綰？"

宋綰過了很久，低聲的道："陸薄川，當年你為什麽那麽抗拒讓我在學校戴戒指？也不肯和我辦婚禮？"

陸薄川愣了一下，修長有力的手握住宋綰的肩膀，強的將宋綰的轉過來，然後目沉沉的看著宋綰："你怎麽會這麽想？"

"難道不是嗎？"宋綰抬頭看他："你和我結婚，難道不是因為和我發生了關係，所以被迫結婚嗎？你心裏有怨氣，所以不肯讓外界知道這件事，是不是？"

"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現在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裝深？"

陸薄川的臉漸漸冷了下來，因為覺得虧欠宋綰，從褚昭臨的墓地回來以後。他舍不得對宋綰說一句重話，恨不得將嵌進自己的心裏，將這輩子自己能給出去的所有東西都給，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宋綰的心裏，是這樣想他的。

陸薄川黑眸一片烏雲滾滾，他薄翹了翹，帶著迫："所以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要不然呢？"

陸薄川口一滔天的怒意，但是最後他還是了下來，他還是舍不得對宋綰再說半句重話，陸薄川看著宋綰。一字一句的道。

"綰綰。我就算是喝醉了，如果不是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去，你上學去的時候，讓你把戒指戴在項鏈上，是不想讓你為大學裏的例外。我想讓你有一個正常的大學生活，讓我們為彼此真正的去談，而不是夫妻，如果我真的那麽抗拒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又何必親自送你去上學，還親自去給你鋪床？

那個戒指雖然樣式簡單。可也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如果真的不在意你，我何必去花這個心思？你說想見我的朋友，我又有哪一次拒絕過你？或者在朋友麵前否定過你？

你說想見我，我半夜開車去你學校，難道這些在你眼裏，都是因為我被迫和你結婚，所以負起我該負的責任嗎？

綰綰。你會不會把我想得太好太有責任心了？"

宋綰愣在了原地。

陸薄川是真的沒有想過，宋綰會這麽想。

陸薄川黯沉的目鎖在宋綰上，他道："至於結婚這件事，我也沒有不想讓外界知道。我隻是覺得這些事，應該等到你大學畢業我再求婚。"

宋綰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試圖回想起當年的事，當年陸薄川確確實實是對有求必應的。

宋綰抿著，問："那你和夏清和呢？"

"沒有在一起。"陸薄川道："我說了，綰綰，我不是個能為了責任就選擇和一個人在一起的人，當初就算婚禮不推遲，我也不會和結婚，後來選擇和結婚，也隻是因為那個時候形式所迫。"

他頓了頓，又道："那個時候選擇和上熱搜，也是因為你那個時候對我太冷淡，讓我覺得很憤怒。"

陸薄川說完，又去抱宋綰，可憐兮兮的道："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綰綰，我那個時候是真的恨你，可是我又是真的放不下。所有人都勸我放手，可是我隻要一想到你會從我邊離開，我就覺得心髒都像是被人挖走了一樣，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人，你是第一個，你不能就這麽拋下我。"

宋綰很久沒有出聲，這是陸薄川第一次跟解釋這麽多，宋綰垂著長長的眼睫，道："你要給我時間。"

"那你不要推開我。"陸薄川將宋綰抱得更，他道："你不能總是推開我。"

他頓了頓，眼眶都紅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看著你和蔣奚在一起。我又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