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麼?”謝攬低頭假裝翻書。
馮嘉出手,將他翻開的書冊闔上,同時輕啟朱:“聊聊那個令你知道自己有這病,讓你越越難的人啊,我實在好奇得。”
謝攬稍稍怔愣,旋即脊背繃直。
心道完了,竟忘了這茬,該死的松煙想的破辦法,新婚夜這不是公然挑釁嗎?
馮嘉繞去他對面,眼睛雖彎迷人的月牙,眼底卻晦暗不明的,像是在說,今晚若不代清楚,小心我讓你喜事喪事一起辦!
第19章
承諾.
謝攬后悔了。
若是肯對父親低頭服, 應是能將當年滇中糧倉的真相問出來的。
非得倔著跑來京城這份罪。
謝攬低頭避開的視線,沉默不語。現在該怎麼辦?編個人糊弄過去?
他裝啞,馮嘉也不著急,搬了把凳子過來坐下, 與他不偏不倚的對臉。
倒不是惱火謝攬從前在蜀中有一兩個紅知己, 惹過幾段風流債。
以他這般才貌并不意外, 可在兩人的新婚之夜提起來,馮嘉不了。
謝攬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 借機編一個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正好可以與拉遠距離。
他開始在腦海里“編”。
馮嘉卻道:“公平一些, 我先說。我解釋過自己與沈時行的關系,但其實與我糾纏不清的是裴硯昭。”
謝攬早就知道。
馮嘉微微垂著眼:“之前出城爬山的路上, 你問裴硯昭是不是欺負過我,我撒謊了, 其實爺爺去世后的這幾年, 他將我欺負的很慘。尤其是及笄之后的那半年, 我幾乎夜不能寐, 生不如死。”
謝攬倏忽從書案抬頭, 臉上原本的窘迫逐漸消失,等著說下去。
“別看裴硯昭如今在京城算個人, 其實很久之前, 他是爺爺為我挑選的養夫……”
馮嘉仔細講給他聽。
有以牙還牙的意思,但原本也打算往后尋個機會告訴他。
謝攬必須知道和裴硯昭之間的過節, 因為與親, 他也會為被針對的目標。
“我知道, 我與他的恩怨將會連累你, 應早些告知。但很矛盾,你若不娶我,這些之事又不便告知。”
說完之后,馮嘉瞧見他手底下的書冊被抓一團。
而他臉上的紅疹已經退去,容涼颼颼的,令馮嘉轉頭看一眼窗子合攏了沒有,是不是寒風了進來。
“謝郎怕了?”
謝攬是在怕,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喜服換上夜行沖去玄影司,當著裴硯昭那一干手下的面再給他一刀!
若不是要守著馮嘉,以他的行事作風真的會。
尋常友人他都會幫忙出這口氣,更何況是他此刻的妻子。
謝攬抱起手臂,向后微仰,后背著椅背,有將自己圈住的意思:“你說裴硯昭和馮家有仇?”
“上次爬山時沈時行告訴我的,說是與我父親有仇。”馮嘉現在還不能將千秋同盟會的事告訴他,“我爹從前在刑部做事,估著判過他的家人。”
謝攬蹙起眉,想起令二叔自我流放的那件錯事,莫非和裴硯昭有關?
那件錯事是幾個人一起做的,包括沈邱。而裴硯昭被沈邱收養,確實有可能。
可二叔還說此番馮嘉遭遇的危機與那件錯事有關,又不像裴硯昭。
謝攬并不是很擅長腦子分析,卻答應過二叔不能給馮嘉,心中煩悶得很。
原本他是站在二叔這邊的,只顧著心疼二叔好端端一個探花郎,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聽完馮嘉這些年的經歷,他轉了心思,二叔這哪里是自我流放,分明是在逃避責任。
但凡換個人謝攬都得當面罵一聲懦夫。
還有裴硯昭,虧得謝攬之前將他視為一個好對手,頗為重視,他也配!
攥起的拳頭彈了下桌面,已是極為收斂,案上的石硯依然被震了起來。
“哐當”落下時,馮嘉眼皮兒一跳。
先前的氣惱暫消,小心翼翼打量他,放了聲音:“謝郎……”
“你別這樣。”比起馮嘉時常戲弄他,謝攬更不喜歡這幅小心討好的模樣。
拜過天地沒有假夫妻,謝攬腦子一熱,從椅子上站起,站得似棵松柏。
而他起時似有一力襲來,迫使坐在對面的馮嘉微微后仰,恰好仰頭看向他。
“我不怕,你也不必怕。”謝攬目真摯,“我上次說的話作數,只要我在你邊一天,定會護你周全,風雪下我做你的傘,刀鋒前我當你的盾,再高的檻,踏著我的也會送你安穩過去,若再讓你到從前的怕,那便是我謝攬無能。”
馮嘉屏住呼吸,一時間竟忘了眨眼。
上次在馬車上,他說會擋在前時,沒太在意,覺著只是隨口一說。
可今夜房花燭,他穿這一大紅喜服,在面前如此鄭重其事,會當真的。
但能當真麼?
馮嘉不懷疑他的真誠,但最喜歡咬文爵字,聽出他這話是有前提的:在邊的時候。
他心有盤算過離開。
聽男人說話得學會挖掘其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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