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搬出了馮府,再次回到了庵堂。
“起初三年我見不到,后來我不太敢見,時間久了,我已經不會和相了,也懶得費心思和相了。”江繪慈扭頭看向閉的大門,“你說上輩子也不知造了多孽,這輩子才會遇到我們這種父母,一個一心救國濟世,一個只顧兒私,像是在相互較量著,究竟誰比誰更自私。”
又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馮孝安,笑了一聲,“那我肯定是遠遠比不過你,人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搖你的千秋大業。即使自我流放黑水城,你也有本事平定漠北,通商西域,造福千萬百姓,混的風生水起。”
“我……”馮孝安被譏諷的抬不起頭,折子頁已經被他皺了。
他是當真沒有想到,他的父親會這般刁難他的妻子。
因為在他的認知里,父親也就是臉臭碎脾氣大了點,心對待親人友人都是極包容的,念初為人母,丈夫又離遠去,更會包容才對。
而且這些往事馮孝安之前已經知道了,如今聽親口說,又是不同的。
他幾次三番的想開口,卻不知說什麼,任何道歉的話與吃的苦頭相比,都顯得極其蒼白。
尤其是的緒始終穩定,說到傷心莫說落淚,連哽咽都沒有,仿佛只是在陳述,更令他無所適從,估不出此刻真實的心態。
對待至親之人,父親、妻子、兒,他總是容易出錯。
本該最了解的人,他卻很難看得。
“既然如此,你早該回揚州去,強迫自己留下來做什麼?”馮孝安閉上眼睛,著眉心,“為了和我賭這口氣?非要等我回來,證明你贏了,再與我和離,甩我一掌?你就不怕我早就死在了外面?”
“你認為我會和你賭氣?”江繪慈在他面前,向來都是低聲下氣,看他的臉,“即使我再惱恨,依然心懷著那麼一點憧憬,以為你歷劫回來會有變化……”
馮孝安解釋:“我之所以選擇回來,正是想要補償你們。”
江繪慈愈發笑了:“是嗎?你的補償是什麼?回京之后寧可無所事事的待在家中,也不去城外接我,就是你的補償?”
“你大哥沒有告訴你?”馮孝安皺眉,“我是為了躲著裴……”
“他說了,我才覺得自己可笑。”江繪慈直視他,“無論大事小事,只要你認為機不可失就會去做,付出的代價無非也就是晚幾天去接我罷了。反正我都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也不差這幾天,是不是?”
馮孝安:“……”
江繪慈:“我是最了解你的,最會諒你的,最能包容你的。我應該懂,對不對?補償也不是一蹴而就,往后日子還長,慢慢來。”
馮孝安:“……”
“你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從前的老樣子。”
心懷憧憬度過十幾年,只這幾天,江繪慈的心徹底涼了。
書案上多的是宣紙,一張遞過去:“和離書,寫吧。”
馮孝安看著宣紙,抿,沒有作。
江繪慈道:“趕寫完,好繼續看你的折子,護你的蒼生。不要浪費時間在我上了,都是些無用功。小嘉是你親生兒,和你打斷骨頭連著筋,可以由著你慢慢來。我死心之后,與你再無牽扯,不是你想慢慢來,我就必須和你慢慢來。”
馮孝安折子的手,骨節攥的泛白。
江繪慈直接將他手中那本折子了,宣紙鋪平了來,又取筆蘸墨 ,塞進他手中:“怎麼,我已經因為你荒廢了半生,你難道非要毀了我一輩子才滿意嗎?”
第79章
鏡花水月.
馮孝安被迫的難堪:“旁的不說, 若因我沒先去城外接你,就如此罪大惡極,那我實在冤枉。不信將小嘉喊進來評評理,你看會怎麼想, 會不會認同我的做法。”
江繪慈懶得與他爭辯:“我原本就是個滿銅臭味的商戶, 無城府沒有格局, 配不上你們馮家門第,快寫吧。”
馮孝安漲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這若是的訴求,他可能真的改不了, 也給不了。
至以目前的局勢他做不到。
時機之所以是時機,正是稍縱即逝的機會, 接下來像這樣的大小時機還有很多,他不可能放過, 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背后站著那麼多諸如柳盈盈這般放棄自我, 以許國的年輕人。
他又能對江繪慈許下什麼承諾?說出口, 也都是騙的。
馮孝安端正姿, 也豎正了筆。卻遲遲不曾落筆。
他盯著蘸了墨的筆尖, 低聲道:“今天是兒的生辰,能不能……”
江繪慈再一次打斷他:“你從前離開時, 有挑過日子嗎?”
馮孝安面頰上已經不剩幾分:“可我也說了, 我回來是想彌補,你卻來我一錯再錯。”
江繪慈:“但這就是我想要的彌補。”
馮孝安攥了筆:“好, 我寫。”
話音落下, 筆尖終于落在了宣紙上。
字是他最為擅長的行草, 一鼓作氣, 書寫極快。
然而這鼓氣并未撐過多久,他又扔了筆,還將宣紙給撕了:“今晚絕對不行,你容我明早寫,明天日頭升起后,一定到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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